□淮安 张华梅

  大雪一过，冬至就近了。

  乡村的冬至是宁静的，这扇冬天的大门半遮半掩，任刺骨的寒风自由进出，任洁白的雪花落满门楣，任思乡的情绪找到栖息的角落，任老农的咳嗽声传到空旷天空，任祭祖的心情沉重而肃穆。

  每个人都躲不过冬至，尤其在乡村。不管是否下了一场意料之中的雪，不管心上人是否留下轻轻的足印，万物在冬至都收敛自己的情感，包括打鸣的鸡和汪汪乱叫的狗。冬至，很少见到外乡人，每个村庄有每个村庄的情绪，别人不想去打扰，也不该去打扰。春天里许下的诺言到了需要兑现的时候，阳光睁大了眼，看着所有言而有信的人。

  手捻日历的最后几张，竟然有一种庆幸，庆幸又平安度过一年，很多事想起来都有一种后怕，每一步都曾如履薄冰。撕下心中最后的牵挂，就让心情再痛快一些。如果身处乡村，管不住心里的想法也不要紧，让它们去原野里撒野吧，给冬至的乡村增加一些灵气，给老旧的村庄罩上一层瑞气。既然冬至已经被标注出来，就该有些冬至的样子。孩子们在冬至的寒风里跑着，他们不明白今天有什么不同；手捧书本的乡村读书人偷眼瞄着窗外，他心中知道今天太阳的位置。倒是须发皆白的老者，静静地坐着，视力已大不如前，听力更是糟糕到极点，但他知道今天是乡村的冬至，是交冬数九开启冬天大门的日子，世上事皆有机缘，即使如一个小小的冬至，也有言说不尽的妙处与缘由。

  冬至的风俗越来越淡，上坟的人去了匆匆就回，那纸钱还未燃尽，就被疾劲的寒风吹上高空。也许我们不该责备谁，能够冒着寒风有祭祖的意识也属不易，生活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即使在偏僻的乡村，也需要快乐和从容，如今是全民娱乐的时代，除了打工赚钱，乡村人的生活也愈发多姿多彩。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冬至，就是一年一度的春节，也有人在心中忽视它，淡漠它。我不知这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小时候的理想是每天都过年，如今理想似乎实现了，并没有期待中的兴奋。

  不管怎样，冬至总是准时到来，它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时光的刻度。冬至就是冬至，雪掩不住，风吹不破。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潜伏在乡村，如果被错过也不打紧，反正明年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