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港 顾丽明
五月的一天,大哥突然来电话,说老父亲为了拍一只苍蝇摔了一跤,爬不起来了。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心急如焚,91岁高龄的老人,这一跌后果不堪设想。
经诊断,父亲是股关节骨折。手术很成功,但接下来的日子,父亲全部生活需要人照料。小哥还在上班,只能抽空来陪护,我负责每天在家做好饭菜送到医院,保证父亲有充足的营养,已迈入古稀之年的大哥主动承担了在院全程陪护父亲的重任。病房里都是手术后无法自理的老人,每到夜晚,呻吟声、叫喊声、呼噜声及医生不时进出检查询问的声响,让蜷缩在窄窄陪护椅上的大哥夜不能寐。
半个月后父亲出院,兄妹仨商量父亲漫长的恢复期谁来照料?请护工还是兄妹仨轮流?沉默良久的大哥说:妹妹家里也有公公需要照顾,跑来跑去也不方便,弟弟住得远,而且还在上班,还是我来吧,对于父亲来说,请谁都不如自己子女在身边来得安心、舒心。
就这样,自父亲回家后,大哥带上一床被子和换洗衣服,便来到了父亲的住所。白天照料父亲的一切生活起居,夜晚在父亲的卧室门口铺一张简易折叠床守护。刚开始的几个月,父亲因手术落下后遗症,都是大哥一丝不苟地为他清洗。手术后由于免疫力降低,父亲还得了带状疱疹,大哥又带着父亲四处寻医问药。期间,被病痛折磨的父亲,常常痛得半夜大喊大叫,性情也变得暴躁无常,动不动就绝食或对大哥发火。那些日子,大哥每个夜晚都要起来7、8次,没有睡过一天完整觉。当我和小哥去看望父亲时,他从未流露过半句怨言。
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能依靠助步器走路了,能做到生活基本自理了,而大哥却在这大半年中暴瘦了二十多斤。
曾经,父亲一直以我和小哥的优秀为荣。小哥幸运地成为了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批师范生。两年后的我,也考取了幼师。多年以后,我和小哥都成长为学校的领导骨干。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第一个皮箱,是大哥为我置办;我人生中的第一双皮鞋,是大哥为我所买。那些年,是大哥倾其所有,为我们筹备生活所需,又肩扛手提,把我们送到师范的校园。
曾经,父亲一直埋怨大哥的不成器。大哥这一生可谓命途多舛。他初中毕业时,正逢文革高潮,学习成绩优秀的他因我家成份偏高,失去了继续读高中的机会并随母亲一起下放农村。那时,父亲常年生病住院,16岁的大哥二话没说就跟随生产队的养蜂队外出养蜂,过起了风餐露宿的日子,俨然撑起了家庭的半边天。90年代进入工厂,又经历了工厂倒闭、失业等重重坎坷。
如今,父亲因有大哥这个孝顺儿子而自豪。而我和小哥,也因有了大哥的敢于担当、默默付出,才安心工作、有所成就;因为有了大哥对父亲的精心照料,我们才度过了如此不平凡的一年。
如今,每天清晨人们总能在故乡的小街上看到一个镜头:大哥肩扛着父亲的助步器,手推着父亲坐的轮椅,陪父亲走在去往菜场的路上。有人说大哥,你推着轮椅,还扛个助步器干啥?肩扛手推多累呀!大哥说,他既要让父亲坐着轮椅舒舒服服地去菜场,还要保证让他有用助步器锻炼走步的机会。街坊邻居纷纷竖起大拇指,夸大哥孝顺,也夸父亲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