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晋卫兵

  陈叔是我父亲的战友，当年参加过新四军。新中国成立后，一直在安徽某地担任区委书记。1972年前后，陈叔从安徽来到南京治病，住在我家，和我共宿了“十八个不眠之夜”。这是后来他和我调侃时说的话。

  我们家当时住在城南。在我们居住地的一街之隔有一个街道办的小化工厂，专门生产酒瓶和油瓶封口用的玻璃薄膜。这种产品很轻，而且易燃。

  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在家做饭。旧时的房屋都是些平房，一家与一家都靠得很近，张家的饭香，李家的菜美我们这些孩子好像都知道。母亲那天下班回来，刚把饭做好，陈叔也从医院回来了，一家人正准备吃饭。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燃起了一片大火，把傍晚的天空映照得血红。人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轰”的又闻一声巨响，天上又见一片大火。冲天的火光仿佛就在眼前，我们在屋子里能感到热浪扑面，好像整个世界都快被点燃了。

  这时能听到周边房屋里女人和孩子的哭叫，还有男人的嘶喊声。我妈妈当时也吓得全身发抖，“镇定！不要乱，听我指挥！”那是陈叔的声音，火光中我看到他站在小路的中央，高举着手臂对大家喊，那声音洪亮而清晰。“每家带上一件值钱的东西，把门锁好，一起到火车站广场集中。老人妇女孩子先跑，男人们殿后！”陈叔望着我母亲发抖的样子，回过头来对我说：“卫兵，你们家什么最值钱？”我好像心领神会似的，马上跑进房里抱出一个大箱子放在门口，陈叔十分镇静地对我妈说，“你带着孩子，卫兵把箱子抱好，先去火车站广场，我锁好门一会儿就过来，不要怕，有我在呢。”

  火车站广场上这时站满了人，大家望着天上的火光，不知火源来自何处，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焦虑和不安。刺耳的消防车鸣叫声，一阵紧似一阵地传过来，“完了，这下子家被烧光了”。人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猜测着，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味。这时只见陈叔小跑着也来到了火车站广场，他对大伙儿说道：“不要急了，人都跑出来了，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先在这儿等一等，火下去后我们再回去。”

  没多久，大火熄灭。在陈叔的指挥下，大家各自回家。第二天才知道，是那个小化工厂生产中引发的火灾，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财产损失。

  陈叔的病很快就看好了，在送他回安徽的车站上，陈叔对我说：“孩子，作为男人遇到大事时，头脑要冷静，一定不能乱，一要镇定，二要胆大，三要想方设法解决问题。记住，关键时刻男人就是战场上的将军！”这些话当时听来我还有点似懂非懂，几十年后，我慢慢明白了这些话的分量。

  “男人就是将军”，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这里面包含着男人的使命，男人的勇敢，还有男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