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 陈卫卫
1980年代初期,谁家里要是有一台四喇叭录音机,绝对是一件风光的事。
当年,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紧赶时髦的小伙子,理个周润发式的“大背头”,戴副麦克·哈里斯的“蛤蟆镜”,穿条“喇叭裤”,手里拎着一台四喇叭录音机,一路走一路播放邓丽君的歌在街上招摇过市。这副装束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最酷炫的。
四喇叭录音机,也就是便携式盒带录音机,人们一般都以喇叭的多少来衡量它的档次。砖头样的单喇叭属于最次一档,能够辨出立体声的两喇叭就高级一点,而两个声道各有一只高音和低音喇叭的四喇叭录音机,由于能够产生明显的高低音和立体声效果,才算是真正上档次的。
录音机之所以在那个年代是个稀罕物,因为在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这些人手里的四喇叭,基本上都是托亲戚从港台那边带进来的。所以,谁有录音机也就是有海外关系的象征,这在改革开放初期是十分吃香的。
我的表哥没有海外关系,但他却是我们镇上最早拥有四喇叭的人之一,他的那台四喇叭,是一位邻居从广东带回来的。表哥的那位邻居是当厂长的,经常去广东出差,有一回就带了一台“三洋”牌的四喇叭回来,说是“水货”,要五百多元。在那时候,五百多元差不多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全年的工资。收入不算很高的表哥,还是抵挡不住四喇叭的诱惑,在那位邻居再一次去广东出差前,表哥咬咬牙拿出了多年的积蓄,托他帮助带回一台四喇叭。一个星期以后,表哥终于拿到了心仪已久的四喇叭。
从此以后,表哥家里的人气旺极了,每天都像闹新房一样地高朋满座。表哥的各路朋友刚吃过晚饭,就邀三带四地纷纷聚到表哥家里,泡上茶,点上烟,再往小板凳上一坐,有滋有味地听起了四喇叭。表哥手里只有两盒邓丽君和张帝的磁带,却被翻来覆去地播放,可大家依然百听不厌。因为像《甜蜜蜜》《又见炊烟》这样旋律优美的歌曲,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所以每天晚上都要播放三遍以上,才肯依依不舍地离去。弄得我舅妈笑眯眯地直嘀咕:家里真是赛过了茶馆。
在我们的青葱岁月里,录音机就这样丰富了我们的精神生活,它定格了那个时代的历史,更镌刻着一段质朴而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