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姚晨

  孩子渐渐大了，老房子日显局促，便计划换个宽敞些的，满城跑遍竟没有一处入眼，最终还是在原先的小区置换了，或许心底里还是舍不下这一院的好风景。

  小区好处在于玲珑，东西300米，南北不足200米，总共18幢小楼，300多户人家。城里都在为车位争执，而我们这里差不多户均近两个车位，整个小区显得紧凑而不拥挤。玲珑中透着精致，便不得不感谢当时的园林设计者，螺蛳壳里做道场难为了他们。春天是小区最美的季节，蜡梅、梅花、结香、杏花、桃花、梨花……次第开放。秋日更不必说，穿行在行道的棕榈矩阵中，翠绿间点缀着桂花、栾树花的万点金黄，微风拂过，满园桂香瞬间沁入肺腑。

  来过的朋友都说小区的风水极好，我不懂得，毕竟风水是个万分玄妙的话题。我的小区位于南京东郊的城乡结合部，新来数年，地铁工地尘土飞扬，对面马场几近废弃，小区堂皇其中，颇有“林中有奇鸟,自言是凤凰”的优越感。售楼小姐的推荐很霸气，“面北而居，东盘白龙山，西踞紫金山，端坐其中，像坐在有两只扶手的龙椅上，傲视天下，这风水在南京城哪里能找的到！”

  我是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一直以为风水不过是术士们根据千百年人类生活经验总结出来的对人生顺应与逆反的主观判究，所以就具体问题往往无所谓对错，人们努力把日子过得精彩，风水好坏即可判断。

  某日，一位深谙“建筑风水学”的朋友来家中做客。阳台望去，见西南几百米外竖一天线，便直呼不好。我调侃问，可解否？大师沉吟片刻，摇头说，“风水化解是比较困难的，如果仅仅是大的树木倒可以想想法子。发射塔相凶又不可移动，只能考虑遮蔽。”我辩说阳台朝南，住顶层就是为了采光，怎可选择遮蔽？大师思忖半晌，开解道：“不过，从风水上来讲，尖射之物并不一定就不好，风水经典《雪心赋》就有‘尖山秀出，只消一峰两峰；曲水来朝，不论大涧小涧’，由此可知‘尖山秀出’和‘曲水来朝’一样，是吉，主家当出文人，谦谦如玉。”

  不知哪一个春天，发射塔上一层圆形托底上竟出现一只鸟巢，儿子坚称那闪着幽蓝光泽的家伙叫灰喜鹊，并找来图册教我认。终于在一个下午，儿子大喊：“孵出了两只小喜鹊。”果然，见两只小脑袋忽闪忽现，两只大喜鹊飞来飞去，不停觅食。观察灰喜鹊和楼下树丛中的各色鸟儿很快就成了他课余的科学活动，并专门买了一架望远镜。

  刚搬来时，周边都是灰突突的建筑没有多少绿色，小区新栽的绿植尚未长成，连只麻雀都很少见到，只有一种像乌鸦的黑鸟，十几二十只地挤在对面的屋顶。数年之后，儿子告诉我，乌鸦全身漆黑，这种却鸟不同，眼圈和喙边是黄色的，叫做乌鸫，关键是这鸟的叫声不同，乌鸦呱呱而乌鸫婉转。这两年，小区鸟儿越来越多，除了老户乌鸫和新近入驻的灰喜鹊，大斑啄木鸟、珠颈斑鸠、红嘴蓝鹊、山雀、山斑鸠也在园子里随处可见，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漂亮小鸟。

  我曾经被小区的野猫抓伤过，狂犬疫苗花了不少钱。野猫叫春吵人，野猫喜欢夜翻垃圾找食搞的环境恶劣，我是很烦它们的，由此而一直怀恨于那个每日喂猫的女子。然而，在一个傍晚，小区中央扶梯的拐角，见她端着猫粮走来，身后跟着七八只小猫。一蹲身，小家伙们便自动围拢在身边，无所顾忌地争抢，而她倒匀猫粮，细细端详，不时地逗两声抚一下，夕阳下，画面很温暖。如此这般人和动物和谐的情景应该是风水上佳的体现吧。

  小区里像我一样爱遛弯的也就那么十来人，时间一久都很面熟，陌生人间的微笑总让彼此觉得面善。尤其是几位环卫工人、园艺师傅和送奶小哥，每天清晨问声“你好”，他回报你一个灿烂的微笑，你会觉得新的一天从此开始美好。哪里有什么风水，辛苦经营尽情享受，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