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长沙 彭晃
一夜大雨,桂花零落了阳台一地。鸟儿脆鸣,天空依然密布愁云。沏了一杯绿茶,摆好笔墨,时光静好如初。凝神敛意,我觉得自己又可以清心简净地提笔写字了。
踟蹰反复,也没能调到内心想要的节奏上,却有一个句子异常分明地跳了出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散后,泪流满面。”
几年前在一本书里读到的。作者记述是在一次旅途中,偶然从一堵墙上的涂鸦里看到这句话。她写当时的心情,如遇故人。而钝感的我则是直至今时此刻,方切身体会到何谓“心有猛虎”。
韶光真贱!每当你浑噩虚度日子,它如夜来春雨,细密无声地送来一场又一场落红无数的惆怅。这浩荡的惆怅只是一种茫然,茫然得不痛不痒;而当你制订了计划,着手去完成每个小目标时,就会顿然清晰地听闻河水奔逝的声音,那水冲刷岩石,带走沙尘,一刻不停。那是时间发出的告示,仿佛不断怂恿你,不如放纵、不如及时行乐、再不挥霍就老了。蓦然就感觉到了原来心头真的潜伏着一头猛兽,喘息着,虎视眈眈。
时间的贱性如此。你轻视它,它便云淡风轻春梦无痕徒留一地残红,忧伤一阵,也就翻页了。你若珍重它,它则浓墨重彩轰轰烈烈地痛楚盛开,艳绝得魂摧魄折却又倏乎即逝。
一个人想完成一件事情,宛如一棵树想要开花。必须耐心遵循每一道自然秩序,慢慢积蓄能量,默默酝酿,给予时间。
你若不能驯服心头猛虎,平息贪欲骚动,你便无力掌控自己,也就无从掌控时间。想逛街买东西、想开手机刷微博、想赖在床上睡懒觉、想念着一个不该想念的人、想无所事事坐在阳台上喝茶晒太阳、想一个人出去旅游……
最后,我只是走去阳台上深深嗅闻桂花清香,沉醉片刻。然后,回到书桌前。
人的一生,如同行走深山密林,一路山花烂漫诱惑丛生,隐约虎啸时远时近。我们生来脆弱好奇,注定无法走出一条漂亮的直线,但崎岖中却最见美景与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