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 吴冕

  听闻南通到上海的地铁即将运营，想必南通很快就会进入高铁时代。从南通到苏州无需再坐长途，这对我来说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苏州求学半年，当时往返都离不开长途客车，路途虽不遥远，但近两小时的乘车体验总是极差的。我忍受不了车内弥漫的廉价泡面和茶叶蛋的气味，也无法忍受后座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异地方言。往返南通和苏州的长途里，乘坐的多半是些外来的务工人员，我想我反感的对象多半就是他们。

  作为经济正高速发展的两座城市，南通和苏州近年来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无论是南通东站还是苏州北站，随处都可以见到背着袋子的身影，他们或许正处中年，但因为粗陋的衣着和沧桑的相貌，总会被误以为是上了年纪的人。我时常关注他们，可我从未刻意去了解过他们，我的视线也许是冰冷的，只因为他们有可能打扰到了我相对平静的生活。

  但就在我离开苏州并留学日本之后，我才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多半是错的。

  世事从来艰难，每个人都渴望拥有更加美好的生活。有人背井离乡来到了城市，有人漂洋过海去了异国，尽管所求并不相同，但身处异地的他们，终究只会是些边缘人，甚至是局外人。

  对于初来日本时那个无所适从的我，从电车对座投射来的目光，想来和我看外地人的目光并无二致。我逐渐意识到，一直以来避之不及的他们，亦不过是在如今的环境里延续着他们原本习以为常的生存方式，他们对我生活的干扰并非出于本意。

  记得最后一次乘坐长途，是在两年前去苏州探友的时候。归途的客车上，邻座的是位和我差不多同龄的男青年。他粗糙的皮肤和黝黑的脸庞，是和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他将略显破旧的背包塞到了座椅下，检完票后，便戴上了他早已过时的耳机，倚窗沉沉地睡去了。华灯初上，我控制不住地去看他映在车窗上的脸，那是一名学生本不该有的疲倦。

  在终点那座陌生的城市，他的人生将会怎样展开呢？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里，他的命运又会如何更改呢？我想听一听他耳机里循环的音乐，听他讲一讲他并不平凡的故事。我不会再反感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其实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