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钟山 扬文
虽说早在盛夏时节,市面上已陆续出现了藕,但那时的藕太嫩。“夜月红柑树,秋风白藕花”,只有当时光流转至秋天,藕才真正饱满厚重起来,有了缠绵的嚼劲。所以说,食藕当在秋季。
藕是不少文人墨客的叙事载体。叶圣陶在《藕与莼菜》里忆及与友人喝酒,用切成薄片的雪藕相佐,很自然就想起家乡苏州的藕,并由此发出“向来不恋故乡的我,想到这里,也觉得故乡可爱极了”的感慨。周作人则用各地的吃藕方式,不露声色地传递自己对故乡的怀恋。像京城流行用藕片配小菱角冰镇,做成冰碗的吃法;还有地方用藕蓉做成素溜丸子,当作菜吃。
乡下老家都是任由藕在水塘里自长,无须费心照料,亦不影响做其他活计。到了收藕时节,是采藕人一年中最喜悦的日子。采藕不同于采莲子,没有划着小舟游弋于荷花间的美好,须得下水入泥,深入到池塘底部,才能将藕挖起。大清早,已有采藕人穿着橡皮衣裤,跨到漫溢到胸口的池塘里,两手撑腰,依靠双脚,一路迤逦辗转,斗折蛇行,沿着枯萎的荷梗向泥下摸去。每踩到一节莲藕就是一份收获,也是一阵激动。大舅的小三儿是踩藕的能手,不,应该是能脚。他两只脚丫子又大又灵敏,在泥水里扑扑腾腾地如跳踢踏舞。我们踩三五节时,他早踩了八九节。眼红的我们就去抢。一时你争我夺,欢声笑语溢满荷塘,如随风起舞的荷叶。
刚采上岸的鲜藕,带着斑驳的黑泥,一如蒙尘的璞玉。这种半野生的藕,藕节粗短,皮色黄红,肉质紧实,水分少而富含淀粉质,尤为适宜炖汤。受母亲影响,莲藕我最喜欢煲汤。也可以把藕放到铁丝擦上刨成碎末,放到水里浸泡挤压,把渣滓滤去,沉淀下来的粉浆晒干后,就是藕粉。想吃的时候用沸水加上白糖冲调,即是富有营养、又极易消化的甜藕羹。
藕亦可做藕夹,将藕切成两片相连的夹片——这是细致活,动作大了,藕脆嫩,容易断;动作小了,切不到底,肉塞不进,然后将调好的肉馅塞入其中。可油炸,五成油温时将藕夹放入略炸,捞出,等油温略凉,再复炸至成熟,放椒盐、番茄酱等调味便可;可清蒸,蒸好后淋些微蒸鱼豉油,撒葱花姜丝,热油淋之。
桂花糯米藕是老家江南的甜品。莲藕削皮洗净,一边去头。然后把没有去头的一边立着放在手心,从去头的一边开始往里面塞泡了一夜的糯米。塞好了拌着冰糖整根上锅蒸。一小时后,关火,淋糖桂花,勾浓芡,晾凉,切片——这甜软,便销了晚夏,淡了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