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港 尚庆学

  病房里，一对60多岁的老夫妻，妻子患了胆结石，丈夫在病房里陪护。

  丈夫个子很矮，由于常年给人扛东西，腰都佝偻了。他小时候父母死得早，是奶奶把他带大的。好容易长大了，又找不到媳妇。奶奶就带着他找到他的大姨，哀求道：“你家闺女多，看在你和她妈姐妹的份上，就可怜可怜这孩子，匀一个闺女给这个孩子吧！”大姨十分同情，就把三女儿说给了他，这个媳妇就是病床上的老伴。没想到，这生拉硬拽的婚事，倒成全了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

  丈夫打来半盆冷水，又倒上一些热水。他把松木棒似的手伸进盆里，觉得有些凉，又倒了一点热水，又试了试，这才满意地放下暖水瓶。他把毛巾放在盆里湿透，然后捞出来拧干，在妻子的手上、臂上、腿上、脚上慢慢地擦着，一边擦一边问：“合适吗？”妻子说：“正合适。擦完了，你快出去买饭吃，别老是忍着。”丈夫说：“慌不了，等会儿吃点干粮就行了，不干活不觉得饿。”“你就是不饿，怕花钱，我还不知道你的！”妻子埋怨道。

  这时，儿子来了，送来一盆鸡汤，放下后，要接替父亲帮母亲擦。父亲说：“你不懂，擦不好，还是我来吧。你快回去干你的活，这里有我就行了。”

  老伴也对儿子说：“你在这里照顾，你爸不放心啊，怕耽误你的公事，你回去吧，让你爸在跟前比谁都好。”

  儿子无奈，只好从兜里掏出一千元钱，递给父亲：“先用着，不够再要。有事赶快打我手机，千万别耽搁。”

  父亲接过钱，告诫道：“你怎么过来的？千万别用公车啊！别以为当了个小官就了不起了。”

  儿子点点头，走了。丈夫揣好钱，说：“这样才让我放心，”然后问老伴，“擦好了，感觉舒服吗？你喝鸡汤吧，我给你盛。”

  “我不喝！”妻子很是生气，“今天你要是不吃鸡肉，我就不喝鸡汤。”

  丈夫见妻子真的生了气，只好说：“我吃我吃。”他打开盆盖，用筷子夹了夹鸡肉，说：“我不爱吃鸡肉，油里糊涂的，还是你吃吧，我到外面买点别的东西吃。”

  妻子见丈夫实在不舍得吃，就说：“那你出去买水饺吃吧，一定要吃啊！不然等孩子回来我可告诉他。”

  丈夫赶忙说：“你别再打扰孩子了，让他放心去做他的公事，你要是让他犯个什么错误，就白养活一场了。”说着，把鸡汤端到老伴床前，出去买水饺去了。

  妻子向同病房里的病友感叹道：“什么老，什么小啊，儿子就随他这个脾气，自己舍不得享受，对别人就是热心肠。”

  不一会儿，丈夫回来了，对妻子说：“街上没有卖水饺的，还是吃点干粮吧，干粮充饥。”

  妻子叹了一声：“唉，你啊，就是疼钱。你要再这样，我就不住院了，让你多省些钱。”

  “不是省钱，你不知道，咱儿子一月就那几千块钱，你给他超支了，他再想歪点子怎么办？”丈夫一面解释，一面安慰道：“我明天早点出去买水饺，咱们一块吃还不行吗？”

  “我算服你了！”妻子既生气，又心疼。

  丈夫用小勺盛着鸡汤，小心地喂着老伴。妻子的眼里泪汪汪的，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