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港 王诵诗

  青口小城地处苏鲁交界处，历史悠久。南朝时北方士族和流民大量南迁，侨立青州于赣榆，青口形成镇治，集聚的居民繁衍生息，交流的语言就是青口话，自然属于北方话方言区，但又有自己的鲜明特点。

  青口谚语：刁南城，损海州，油嘴尖涮出青口。几个形容词，并无贬损意。南城、海州、青口，是相隔不远的城镇，流传这样的笑话，叫人忍俊不禁。一个乡下大哥到青口卖菜，一个漂亮的小媳妇来买菜，乡下大哥眼都直了。小媳妇装作不懂，要买两分钱的小葱，乡下大哥抓起一把小葱送给小媳妇，说：“不要钱了。”青口小媳妇好面子，不接受，“油嘴尖涮”的青口话来了：“咦—— 你这位大哥是卖菜的吗？俺这大小是买卖，又不是向你要的，该怎办就怎办！”乡下大哥自讨没趣，只好过秤，说：“不多不少，两分钱！”小媳妇撂下两分钱，抓起那把小葱，头也不回地走了。

  乡下大哥来到海州卖菜，一个满脸肉嘟嘟的大嫂来买黄芽菜，挑拣中，乡下大哥认为她肥（有钱），就说：“这黄芽菜便宜，多买两棵吧。”海州大嫂胖嘴唇一噘，海州话来了：“哎呦喂，倒头鬼的，菜驴呀！”她菜也不买了，扬长而去，还“损”卖菜大哥是“菜驴”。乡下大哥又到南城卖菜，一个老婆婆来买萝卜，这时的萝卜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挑来挑去，总不满意，又不好立即离开。乡下大哥说：“大娘，这萝卜表面不好看，但甜着呢，不影响吃。”老婆婆一掏口袋，南城话来了：“这位小哥，俺想买，忘记带钱了，下次再说吧。”老婆婆歉意地对乡下大哥笑笑，慢腾腾地走了。

  这里的青口话“油嘴尖涮”是圆滑戏耍的意思，海州话“损”是尖酸刻薄的意思，南城话“刁”是精明机灵的意思。

  过去，青口几乎每家都有人在上海做生意，或者在港口码头扛大包。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曾去虹口区霍山路青口帮弄堂走亲戚，那里上了年纪的人乡音未变，一出口便是青口话。在家的青口人做小买卖的也多，和气生财，脾气好得很。在青口街头，很少有斗殴打架。外地人来青口办事，和青口人发生争吵，眼看就要动武，青口人的腿先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准备退路，但很要面子，嘴不饶人：“你等着，俺大哥在县衙当差。”

  青口话，声母翘舌音常被平舌音代替，舌尖后音变成了舌尖前音或舌面音。一大早，青口人见面客气，问道：“你才出家门呀，七（吃）过了吗？”回道：“细（是）的，七（吃）过了。”

  曾经闹了一个误会。上世纪九十年代，县政府办公室电话通知各乡镇长第二天9点开会，有位镇长是新任的，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坐公用小车，9点前赶到毗邻赣榆的山东日照县城，到处找开会的地方也没找到，又驱车回来。到县政府办公室一打听，原来是在第一招待所会议室开会，秘书通知时简称为“一招”，镇长理解成“日照”，盖青口话“一”和“日”不分，都念“一”。

  前些日子下大雨，青口大街小巷成了河流，一个行人在大街上蹚水，不小心滑倒，青口人忙去拽起落汤鸡一样的那个行人，笑着戏耍：“哎呀呀，俺刺溜子！”实在是尖涮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