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嘉兴 叶生华

  人生有太多不确定性，生活的本质是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比方说那天下午，有人朝我喊：“好像余华来了……”

  怎么可能呢！余华在北京，或者正在全世界哪个国家游历；而我，正在东海之滨杭州湾畔千年古镇上的百年酿造厂里拍片子，我与余华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怎么可能从天而降了呢？

  朝我喊“好像余华来了”的人，是沈荡酿造的庞卫华经理。听他急匆匆的语气、看他有点小慌乱的样子，不像是在与我开玩笑。

  吃中饭的时候我们还说起余华呢。庞经理是研读过余华作品的，他特别对《许三观卖血记》里许三观点一碗韭芽炒猪肝喝孙荡黄酒的情节记忆深刻。庞经理反复说：“余华书里写到的孙荡就是我们沈荡，孙荡就是沈荡……”

  庞经理对余华的崇拜，以及爱屋及乌对余华作品的崇拜，溢于言表。

  余华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先锋文学代表人物之一。因为海盐是余华的家乡，所以海盐人对余华有着特别的喜欢。而我与余华，还有另一层情感。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我与余华一起挚爱文学，有过一些交往。他在寒冷的冬天，坐了三个小时轮船，来我当年工作的乡里采风，我陪着他走村串户，与农民交谈，听村里的故事，体验乡村生活；我们一起参加县文化馆举办的文艺创作培训班，一起参加嘉兴市文艺创作大会……后来余华从海盐县一直走向全国、全世界，成了世界著名作家。余华去北京定居后，我们少有机会联系了。2000年4月，我去北京参加电视编辑培训班，又有机会见到了余华。将近二十年后重聚，我们都很兴奋，一起回忆曾经对文学的热爱，我听余华讲述这几年的创作经历，听得我心潮澎湃。

  与余华一别，又过去了十多年，我比庞经理更希望“余华来了”。

  庞经理又在喊：“好像余华来了……”

  庞经理刚才已经陪一群陌生人去厂区走了一圈，他越看越觉得有一个人像余华，后来已经确认真的是余华了，可他内心里还适应不过来，感觉是在梦里，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事，感觉可能弄错了……

  我走了出去。

  有七八个人，围着酱缸，看着，又掀开盖子，闻酱香。他们中有一个人，真是余华！

  我跑了过去，喊他“余华”。余华转过身来看见了我，叫我“生华”。我俩都很惊喜。那么多年没见了，他还是那张喜气的脸，只是笑时多了皱纹。我俩几乎同时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啊？”

  余华是为筹拍根据他的小说《许三观卖血记》改编的电影，而来沈荡古镇踏看老街场景的，在古镇上逛时闻到了酱香酒香，顺道而来看见酿造厂临老街的门开着，就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中国电影界著名的美术、摄影等方面的专家，还有县里陪同的领导。

  真的意外，与庞经理一样意外，好像在梦里，可是天大亮着，余华就站在我面前，搂着我的肩，与我说着话。

  余华还是问我：“你怎么在这里？”我告诉他缘由。我问他：“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北京见面的情景吗？”他犹豫了一下，马上想起来了。一晃十四年，再见面是不期而遇，在弥漫酱香酒香的沈荡酿造厂，充满惊喜。

  有人提议给我和余华拍张合影。这张照片告诉我，在未来的不知何时何地，会再有惊喜等着我，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