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贵阳 郭华

  小时候，我总喜欢跟在爷爷奶奶后面转悠。他们经常在木瓜树下我家那块地里劳作，春天在那块地里松土，夏天清理杂草，秋天施肥，初冬挖土豆。一年到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有忙不完的活。

  有时候，爷爷奶奶没有去木瓜树下干活，我也会和几个小伙伴悄悄溜到木瓜树下玩上一阵儿。对于那里，我很熟悉，每玩一次，都看到一个树墩。木瓜树下，为什么没有木瓜，只有一个树墩？我很疑惑。

  一次休息的时候，爷爷告诉了我答案。很久以前，那树墩就是一株很高很高的木瓜树，枝繁叶茂，恰如莲蓬，还会结果。因为那株木瓜树，这一片土地才叫木瓜树下。那株树是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祖，花了很多精力种下的。树立在那里三十多年，以前还结过果子，每到秋天，红通通的果实挂满枝头。

  老祖对木瓜树情有独钟。老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很和蔼。他头发全白，耳朵有点背，常常佝偻着腰，还拄着拐杖在屋里转悠，没有什么大事，很少走出家门。只有天气好时，老祖才会抬一个很高的凳子，静静坐在我家的小院里，望着远方，不说一句话。

  小时候的我，太调皮，不懂事。每次看到老祖这样，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快步跑进屋里，费力地抬来一张凳子，坐在老祖的两膝之间，静静望着远方，也不说话。老祖看见我，似乎很高兴，摸摸我的头，摸摸我的小手，微笑着逗我玩，最后和我一起望着远方那株木瓜树，脸上布满喜悦的表情。

  这样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老祖总能给我一些小小的惊喜。有的时候会是一颗糖，有时候是一分钱。但就是那颗糖，那一分钱，总让我高兴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

  老祖不喜欢说话。听爷爷说，老祖的命很苦，年轻的时候，读过很多书，还有机会考上状元，可惜时运不济，生在晚清乱世。后来清朝被推翻了，祖父以为一切会好起来，可以在家里凭借自己的知识安心讲学，赚点额外费用，平淡过完一生。可没想到，没过几年老祖又去当兵，一去五年，远离家人，笑容就少了。军营艰苦，他思念家人，更没有知心朋友，所以不爱说话。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分了土地，老祖得到木瓜树下那块地，就在土坎后边那块土里栽上一株木瓜树。他经常浇水、松土，偶尔还弄点大粪浇灌，几年过去，木瓜树长成大树，会开花，还能结果子，还可以作为好的风景树呢！

  木瓜树就是老祖的命根子，无论谁打木瓜树的注意，都会成为他的敌人。老祖天天戴着草帽，拿着水瓶，在木瓜树下干农活，精心打理那块玉米地，也注意着木瓜树的成长，才有了后来木瓜树的茂盛模样。

  老祖去世后，爷爷特意将老祖葬在木瓜树下，还在老祖墓前种上一株小木瓜树，经常浇水、施肥，给它松土，希望它快快长大。木瓜树下，那里有祖父心爱的土地，也有他心爱的木瓜树。如果木瓜树长大，我想他会暗暗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