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王慧骐

  八年前，妻子摔过一跤，跌得很重，在医院躺了二十多天。当时通过家政请了一位护工，后来成了妻子的好友，她就是胡大姐，住在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小区。胡大姐从企业退休十几年了，身体不错，性格尤为开朗，整天说说笑笑。

  这半年妻子在楼上露台弄了几块小菜地（弥足珍贵的泥土是早些年托朋友从江心洲上挖来的），胡大姐隔三岔五过来帮助一道打理。那天说到了种丝瓜想买点种子，胡大姐说，去趟八卦洲，那儿各种蔬菜种子都有的卖。于是约好了起个大早（承蒙太太抬爱，这类事总爱拉着我），在家门口乘公交，倒了三部车，耗时约五十分钟，到了江中第三大岛八卦洲上。近些年由于交通日益便利，这里成了不少南京人抬腿便达的后菜园。我们走下汽车时，发现至少有十多位中老年妇女，手拉那种有只行李包的小拖车，有说有谈地往那不远处的菜场走。胡大姐说，种子店开门晚，我们也去菜场兜一圈吧。时间也才7点多钟，可大太阳已工作了好久，设在一条老街上的小菜场漾着一片活色生香的闹腾声。

  小螃蟹、野生鲫鱼、小公鸡，丝瓜、豇豆、青椒 、茄子……要么是当地农人自己捕来，要么是自家菜地里长的，新鲜程度毋庸怀疑，要价也明显比城里菜场便宜得多。我们看到一种油锅里走过又晒干了的青鱼皮，老板说鱼肉剐来做了鲜鱼圆，他教我们食前用温水发一发，放点洋葱、青椒炒，味道堪称一绝。我们买了些，还分一小袋给胡大姐，美味共享。在一个卖长豇豆的老太摊位前，妻子问怎么卖的？老太答一块五一斤，妻说一块吧。老太朝我们眨眨眼，意思是：可以，但别声张。老太瘦瘦的，快七十岁的样子，旁边还坐着个满头热汗的小胖墩，问是老太什么人，她笑笑：大孙子！学校放假了，在家没事，带他出来跟我一块卖菜。

  就这么人挨人人挤人地走了一段，宽及丈余的一条老街，两边还有些卖农资产品卖早点卖小百货的铺子，一家连着一家。走着走着，我仿佛重又回到半个世纪前，随母亲在江北一处叫作张纲的小镇上留连。那氛围那气息真的很像。

  还买了两根炸得好大的油条，一边啃着一边往马路对面的种子店去。卖种子的笑我们，丝瓜都结了，还买什么种子，来年春天再来吧。“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这句农谚小时候就知道，怎么就忘了呢？好在也没空跑，三个人的手上都拎了一大包菜，胡大姐领着我们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