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昌乐 路来森

  闲暇无事，于小城街道上闲逛，街角处，见一老农蹲坐街边，身前一堆青葱之物，走近看时，才发现竟是一束束带枝毛豆。心中大喜，暗自叹曰：“久不见此物矣。”

  带枝毛豆，顾名思义，就是带在豆棵上的毛豆。如今，毛豆四季皆有，但至少在北方，春冬时节所吃的毛豆，大多为冷储之物，即秋天采下，放于冷藏室中，然后，异季销售。虽然表面上看去，毛豆依旧青青，但却绝非是“时鲜”之物了。

  而带枝毛豆，就必得是时鲜之物，因为那青黄色的秸秆以及粘带泥土的须根，是根本骗不了人的。

  其实，早在拥有冷储技术之前，带枝毛豆，作为时鲜之物，早就广泛存在了。

  清人沈太侔，在其《春明采风志》《果子摊》一文中，记北京水果：“中秋临节，街市遍设果摊：鸭儿梨、沙果梨、白梨、水梨、苹果、林檎、沙果、槟子、秋果、海棠、欧梨、青柿、鲜枣、晚桃、桃奴。又有带枝毛豆、果藕、红黄鸡冠花、西瓜。”其中，就写到带枝毛豆，并且还点明了其出现的季节：中秋前后。

  确然如此。春种的毛豆，因为种植时间早，常常是在秋初上市；而玉米地中夹带的毛豆，种植时间稍晚，则就恰好在中秋上市了。

  回忆儿时，居住乡村，一到秋天，野外“偷食”毛豆，便成为了一件常事、乐事。三五孩童，相携来到田野，瞅准一块即将成熟的豆田，便在田埂下“支锅生灶”了。分工合作，有人，负责到豆田中拔取毛豆棵；有人，则负责“支锅生灶”。所谓“锅灶”，其实很简单：找几块大小相仿的石块，堆出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中放入干牛粪，即可。待“支灶”的工作做毕，拔取豆棵的人，也就把带枝毛豆“偷”回了。一切就绪，点燃干牛粪，然后，将豆棵置于燃烧的牛粪上，此之谓“烤毛豆”。其间，要不断翻动豆棵，以便烤得均匀。拔取的豆棵，因为连带着豆叶，豆叶燃烧时，便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感觉极其清脆悦耳。一段时间后，毛豆渐熟，软糯的豆香，散溢开来，诱人极了。

  大人们吃带枝毛豆，就吃得相对风雅一些。

  寻常农家，也是喜欢食带枝毛豆的。通常的吃法是“馏”。做饭的大铁锅，锅中添水，锅上端处，放一篦梁，豆棵就放置在篦梁上。时间不用太长，水开之后，毛豆即熟。全家人，人举一棵毛豆，纷然摘食，那份熙攘、热闹的景象，也让人觉得风情摇摇。

  哎，不说了。秋风又起，回家，“馏”毛豆去——一定是“带枝毛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