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王慧骐

  隔了将近五年，我又来高淳老街，最想见的人是“梅家鞋铺”的梅老先生。

  五年前老人家已是八十七岁，五年过后，不知他可安好？

  从人流中一路过来，老远的，便见到了依旧鹤发童颜的老先生。似乎还是那张有个靠背的竹椅，竹椅上垫有一块软软的棉垫。店铺内外的嘈杂声，并不影响他埋头做手上的活。从15岁开始跟姐夫学做鞋，心无旁骛，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地干同样一件事，光阴，岁月，在他针来线往的指间一点点地流走。想一想，这得要有怎样的一种定力？！

  我向梅先生请安，他很有礼貌地站起来，清瘦的身子板还挺得笔直。我夸他的手艺，夸他一双还能做针线的好眼睛，他从身边的货架上取出一本影集，给我看他年轻时候的照片，说那是五十年代，刚刚公私合营不久后拍的，那时他三十还不到，几多英俊倜傥，清澈的眼神里透出对美好生活的满心憧憬。

  梅先生坐着，前面的一张长条小桌上，摆放着由鞋楦撑起的一双双红红绿绿的虎头鞋，童趣满溢，煞是撩人。我的只有两岁半的小外孙，一动不动地站着，很入迷地看着九十二岁的梅爷爷在做鞋。

  同行的小何叔叔为小外孙选购了一双布底带袢的凉鞋，小外孙穿在脚上，很开心地与梅爷爷挥手再见。

  鞋铺的店堂里有一副当地书家写得不俗的对联：“千针情深纳百层布鞋，双足踏实立一生气节”。

  鞋，是用来走路的，走什么样的路，路的前面会出现什么，需要你以怎样的气节去对付，如此等等，但愿我一天天长大的小外孙，日后能读懂这副对联，也能记着这位两袖清风给人做了一辈子鞋的梅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