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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7月1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瓜田往事

  □杭州 桑飞月

  每到夏天,我都会想起故乡昔日的那些绿瓜田。

  彼时,村中几乎家家都种瓜。西瓜、八里香、菜瓜……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儿的瓜,牵牵扯扯,铺得田里园里到处都是。夏日走在田间,会闻见瓜们氤氲出的温热香气。

  说起西瓜,大家都不陌生,红瓤绿皮,圆滚滚的一个。只不过,绿瓜田里的西瓜,并不全是这样的。

  记得有天傍晚,父亲回家时,肩上扛了一只瓜,初以为是只冬瓜。待母亲把我们喊进屋后,才发现,这货竟然穿着西瓜的迷彩服。父亲将其搬到秤上称称,五十多斤呢。如此大的瓜,打开根本吃不完,又没冰箱,咋办?把左邻右舍都叫来,一起吃。吃罢,夜间便不断有人起床看星星。

  此外,瓜田里还有一种被我们称之为黄沙瓤的西瓜,它的瓤呈柠檬黄色,沙沙的,极美极甜,井凉水镇一镇,口感更佳。

  除西瓜外,其他能直接吃的瓜,我们统称其为小瓜子。小瓜子中,我最爱的是苹果瓜、绿甜瓜和八里香。

  苹果瓜和绿甜瓜都是圆圆的,碗口大小,成熟后异常香甜。不同之处在于,苹果瓜的瓜皮瓜肉都是玉白色的,绿甜瓜则呈翡翠色,而且,绿甜瓜的肚脐常往外凸着,极具诱惑力。

  八里香是一种香瓜,成熟后瓜瓤变粉,呈粉橘色,很香,老远就能闻见它的香甜味儿,故名八里香。

  瓜田里,除了瓜,通常还有瓜庵。瓜庵是看瓜人的寄宿地。

  鲁迅先生笔下的闰土看瓜,看的主要是獾猪、刺猬、猹。我们是平原,没有这些小动物,看的就是人。如闰土所说,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个瓜吃,不算偷的,我们这里其实也一样。那看的是谁?个别坏瓜贩子。他们会在夜间带了麻袋来瓜田,一偷就是很多,甚是可恶。

  瓜庵,通常是一人字形窝棚。先用木头搭起框架,然后蒙上一层挡雨的塑料布,最后再在外面盖上防晒的玉米秆,就成了。

  西瓜成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开摘到罢园,中间差不多要两个月。有些人家为了更舒适些,还在瓜庵前搭了凉棚,凉棚上爬着丝瓜或南瓜。棚下可乘凉,可吃瓜。

  暑假,我喜欢呆在瓜庵里,并时不时地,会出营巡逻。瓜田是个江湖,里面有奇瓜、靓瓜、傻瓜;也有较量、暗妒、炫耀及其他。故而,有的瓜长着长着,就崩了,裂了,自挂东南枝了……这种瓜,得立刻摘下来,能吃的吃掉,该扔的扔掉。为防被大人骂:光知道吃呢,作业都不做啦?于是,我去瓜田时,通常还带着暑假作业。开学后,老师收作业,皱着眉头说,怎么全都皱巴巴的?仔细闻一闻,切,似乎还有股坏瓜味儿。

  记不得打哪年始,乡间开始流行出门打工。这一打,就把瓜田打得几乎没有了。青壮年们都出去了,没人看瓜啦。

  父亲是最早出去的那批人。他走后,家里的农活,就全都落在了母亲肩头。母亲早年是位教师,不善农活。于是,我决定帮她。妈妈让我负责河沿头的二亩豆子,豆子矮,好伺弄。

  邻着豆子地的,竟是一块绿瓜田。瓜田中央虽有瓜庵,但白天这里几乎没人。俗话说,瓜田不纳履。可我不会使用锄头,只好蹲下徒手薅。压力很大……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静。

  一天,邻地人来瓜田卸瓜时,剖了一只大瓜,叫我过去一起吃。内向腼腆的我摇头摆手,不肯去。他们竟然抱了一只瓜,放在豆子地里,让我渴了自己吃。

  少年的我,异常自尊,坚决不去吃,碰都不碰。第二天,那位奶奶又来了,指着我佯装生气道:你咋恁有志气哩?嗯?我傻傻地笑着,不语。

  因不爱说话,又不会做事。我的成长显得很傻很笨拙,但我认为,它还是不乏香甜的。

  如今,我已不像少年时那样不通事理了,见了面,亦会忙着打招呼。而当年那位奶奶每每再见到我时,都会上来握住我的手,乐呵呵地笑。她的笑容依旧慈祥,和善,但似乎多了些懂得,这令我轻松、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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