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宝鸡 贾炳梅
每逢盛夏,那些让夏天热闹非凡的蝉就回来了!
从小生活在山村,密集高昂的声声蝉鸣几乎是乡村盛夏的主题曲。老家大门外的几棵高大的香椿树上常常有蝉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特别是炎热的午后,一声声“知了知了”的叫声,吵得我即使在母亲的呵斥下勉强躺在凉席上午眠,却是翻来覆去地更加燥热,怎么也睡不着的。
于是,等一旁的母亲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我就会溜出房门,找一根长长竹竿,去大门外。到叫得最响最声嘶力竭的那只蝉所在的香椿树下,用长竹竿捣蝉。谁知蝉却很警觉,它会停止鸣叫突然不见踪影,停几分钟,又在另一个树枝上开始鸣叫。折腾半天,我涨红着小脸也不能让任何一只蝉停止吼叫,它们依然旁若无人地放开嗓门在不同的树枝间,此起彼伏地欢唱着。
我胆子小,又不会爬树,只好沮丧地扔下竹竿,站在树荫下,昂着头,恼恨地看着蝉紧紧贴在树枝上,抖动着翅膀,黑色肥胖的身子如同钉在树上一样,专注忘我的歌唱,累了,就蔫蔫地垂着脑袋回到母亲身边,迷糊地睡着。
一次,在一棵小桐树大大的叶片背面,我发现了一只奇怪的一动不动的蝉,土黄色的,像塑料纸那样有点透明,鼓鼓的,几个爪子紧紧地抠在叶片上,我费了好大劲才将它拿下来,却是很轻的。兴高采烈地捧回家让奶奶看,说自己捉到了一只蝉,奶奶笑了,说,“傻丫头,这是蝉蜕,是药呢。”见我不解,奶奶又说,“就是蝉的壳,蝉的衣服,蝉早飞走啦……”
长大后,从书本上了解到,原来蝉是见不得天的昆虫,虽然寿命很长,但是很少很少在阳光下生活,几乎一生都在黑暗地下度过。它们要在地下泥土里呆三四年甚至十几年,这期间还要经过四次蜕壳,才能挣扎出地面。爬上树再蜕一次壳才能真正蜕变成蝉,经过盛夏完成生命使命就会迅速死去。
难怪,蝉会那样不知疲倦、声嘶力竭地歌唱,原来它为重见光明,历经沧桑磨难,涅槃重生后的光阴竟也是极其短暂的,但它们依然向往光明,渴望阳光。一旦爬出地面就会将在黑暗的地下积攒了许多年的热情,在阳光下化为高昂亢奋的欢唱,以不负多年的煎熬和努力。
自从知道了蝉的生命历程,我对盛夏蝉鸣不再厌烦,而是充满怜悯和敬畏。在每个夏天,我开始期盼聆听蝉鸣,因为它的鸣叫不是聒躁,不是惊扰,而是生命重生的欢欣,是激励我学会锲而不舍追求美好梦想的动力,是盛夏里歌唱生命不息的乐曲!
窗外蝉鸣越来越响,持久而高昂。有一份亢奋,有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