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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6月8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一剪梅

  □南京 方失语

  去年,忘记在哪听见,一位声音苍老到有些“抖”的老人唱起《一剪梅》。当时我就打开单曲循环模式,继而又下载到优盘里变身车载音乐。

  这几年,车子时而在蒙蒙亮的光线里穿过冷雪,时而在黄昏时分遭遇碧柳落叶,时而在身边无一人无一车的高速公路上追着月色,自从有了老人的《一剪梅》作伴,这些时光就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背景板。

  老人叫陈彼得,据说年轻时红过。可当我找到他年轻时唱的红曲时,却有些失望:声线单薄,风格绵软。这是一株高山上的紫竹,在由竹笋变成细杆前的模样?

  八十年代时,我也追星,追的是刘德华和谭咏麟他们。实在想不起还有一位叫陈彼得的大明星。然而,我该知道,他就是《一剪梅》的作曲者。

  年少时听《一剪梅》,只听出迷乱,听出孤单。听得想从村庄出走,向梅花闹处去,向同类集聚处去。而中年时,听出的只是释然和怜惜。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愁绪,已经被万水千山走过的了然和不惑驱赶了吧。

  那年,在邻居家蹭看了同题电视剧,就喜欢上了这首歌。老屋前,腊梅树每到冬天总会繁花满枝,香气盖住了从厨房飘来的菜籽油香。此时正适合静静地听黑白电视机里飘出的“只为伊人飘香”。

  多年之后再听陈版《一剪梅》,已经不太在意他唱了哪些句子。而是前奏一开,心就颤抖了。这哪是歌啊,简直是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时间传奇”。

  他喑哑的喉音重重地撞击着我的耳膜和我的记忆。时间是河流,事件也是河流,流泻在开满七里香的昨天。

  我能想到,这个老陈,亦有沧桑在心头化为无声的言说、凌乱的叙事。

  2018年,七十四岁的陈彼得,身背吉他,来到央视“经典咏流传”的舞台,一曲《青玉案·元夕》唱罢,震惊全场。和这些年所谓的古风歌曲相比,《青玉案·元夕》完全是另一个精神境界的作品。这是一次进行于历史深处的打捞,使得作品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还带着当年的温度,以及尘埃。这是一次对于辛弃疾的致敬,一次时隔八百年的问心。为了这一天,他一直等,一直唱,唱到无声无息。

  这些年来,他是沉寂的。他开过饭馆谋生,而生意做得不能说好。他更大的收获是,已经为100多首古诗词编过曲。他爱篆刻,爱文学,“那些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一直等待着我们去发掘。”这才是他能唱活古诗词的内在动力。

  《一剪梅》应该也是彼时所“复唱”。与在人前嘶鸣《青玉案·元夕》不同的是,再唱《一剪梅》时,他回到了那个不为人知的梦想家,为着共守的洁净原野,做了一次岁月回顾。字未老,人已旧。但依然可以透过巨变的容颜,找到真情的原始模样。“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与“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或许是不同的意象,可是若将苍凉人生的终极意义归结为纯情纯真活着,也就不难发现不同唱者的相同叙事规则,更不会辜负陈彼得们在岁月中的前后打量了。

  在这个意义上,《青玉案·元夕》和《一剪梅》的价值,倒是一致的。

  我又在想,陈彼得还能弹着吉他“狂浪”多久。

  以前觉得年过五十就唱不动歌了。男人当然少了“人老珠黄”的烦恼,可声音和形象肯定失落得够可以。但是费玉清和谭咏麟让我打消了这样的偏见。

  后来放松了“尺寸”,觉得,七十岁总该收山了吧?还是不然。

  多年前,一位七旬老歌唱家来南京,我见了他,他的歌喉依然嘹亮浑厚。2020年央视春晚,我惊讶地发现他又现身舞台。此时,他已过九旬。这又说明,唱歌之年,未有终点。

  不知道,十几二十年之后的陈彼得,还能带给我怎样的印象。而今天为“过气者”的重新镀金击节叫好的人们,届时还留下几人,与他,与人间无数的华年相互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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