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 陆一新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过后，师生们纷纷涌向食堂。哪位老师大概是习惯了拖课的，却还在让学生们齐声读一遍课文，于是琅琅书声突破嘈杂飘荡开来：孔融，字文举……

  凤教导享受着耳熟能详的读书声，穿行鲜花烂漫的小径，不紧不慢踱向食堂。今天的午餐，轮到她蹲点值日，她是不用急着去排队的。在打汤的时候，忽然瞥见一个高年级的男孩子在水果筐里挑拣着，便走过去提醒他：“这是老师的餐后水果，你的已分到班里了，没有拿到么？”孩子随即递上手里那个胖胖的梨，指着梨身上一条狭长的裂缝说：“老师，我的梨是坏的。”孩子的目光，还没从刚才忘我的搜寻中缓过来，闪闪发亮；涨红的脸上，带着嬉笑。

  凤教导笑着说：“老师的梨也是一人一个，你换进去，就有老师要吃坏梨了。”孩子依然眼发光、脸嬉笑，反问道：“那怎么办呢？”他压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兴许，孩子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无辜分到一个坏的梨子，所以心里有底气。

  凤教导愣了愣说：“你把手里的梨给我，你再到筐里拿一个吧，老师和你换。”孩子瞬间收敛了笑容，闪亮的眼神变得羞涩起来。他迅速把手中的梨递给了凤教导，随手从筐里拿了个小小的梨，“那我就随便拿一个吧。”孩子趁势见好就收。

  午餐后，凤教导终是鼓不起勇气对有狭长裂缝的梨子下口，她用餐巾纸把梨子包起来，塞进了挎包的角落。整个下午，她都在问自己，要不要就此事再深入调研一番，乃至能写个教案、论文什么的。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放学后回到自家小区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悄悄把那个坏梨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融四岁，能让梨……语文老师出身的凤教导可以倒背的故事内容，在现实生活中真正演示了一回。她让了一个梨，一个坏梨，丢了以后似乎又有些不甘，还想返身审视公序良俗，抑或寻觅“真善美”。可是她却不知如何入手？

  那毕竟是一个坏梨啊!一个经历了孕育、生长、成熟、采摘、运输、销售、分拣、分派等等的生命历程，却无法与人口福的、不得不扔进了垃圾桶的梨，怪不得凤教导始终只能处在纠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