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南山

  秦淮河畔的石头城，或是石头城边的秦淮河，是个引人入胜的地方。“问象艺术空间”画廊安居于其旁，但因处在不起眼的院落内，又无一些大画廊的繁饰，便如一个隐士，少为人知。它的主人邢雪刚更像是个邻家大男孩，几年来不事张扬地默默经营着，像守着祖传的几亩田，耕耘的意愿多于收获。

  我认识雪刚是因着共同的朋友俞洁，大约在十来年前。那时他好像刚从南艺毕业不久，帮着画家朋友们打理展陈的事，同时做些艺术经纪类的工作，但尚无自己的场所。我对那一行不甚了了，只是听着有趣，同时寻思，他那副略显憨厚的模样，若在古代当铺里做小二，一定为掌柜所喜欢，并可借此显示“童叟无欺”的。

  过了几年，他告诉我搞了个小画廊，就是“问象艺术空间”，约我去坐坐。我恰巧有一个周末闲得无聊，便按他所示的地址和路线前往。到得那里，室内已有两三位朋友，但不相识，雪刚竟也不介绍，只是招呼着一起喝茶，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间有人先走。接着又来了一两位，依然不认识，而雪刚仍然不介绍，照着前样斟茶相待。来人则各自闲聊着，或是在那不大的画廊内转转，悠悠看看墙上的画作。整个下午，该来的来，该走的走，了无寒暄，率性自然，便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久违了的安静与轻松，远胜于参观那些著名的博物馆和艺术馆所得的欣羡。

  我对于喜欢的事情，往往不愿保留更多清晰的记忆，而宁愿在不经意中掠过脑际，享受那种似有似无、若存若亡的感觉，因为那样的感觉或许更为真实和美妙。而要获得那样的感觉，首先要保持内心的宁静。基于同样的原因，我现在越来越喜欢这样的艺术，它不是掀起众生朝圣般的狂欢，而是提供个体略带遐思的静谧。由此，当我第一次走进“问象艺术空间”时，就觉得这名起得好，尽管它少了些浪漫，多了些冷峻。

  “问象”之“象”，在犯了考据癖的学究那里，是可以好好琢磨的，就像孔乙己对于茴香豆。但在哲学文化语境中，它其实就指事物的状态和征候，又称作“物象”。“物象”的表现形式是“现象”，原初状态则是“原象”。至于“现象”和“原象”哪一个才是事物的真实状态，那就见仁见智了。因此，问“象”为何物，这是令人犯难的，也因犯难勾起人的种种好奇。

  哲学家总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像传说中的跛足道人，撇开纷繁的世界寻找单一的本原。艺术家总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像个孩童，无视粗壮的树根，只关心绚丽花朵和累累硕果。所以我一直担心，把哲学家和艺术家关在同一间屋里，是一件冒险的事。但也可能产生惊喜，如果他们各退一步，静静站在同一个点上，也许会佳偶天成。而这个点，也许跟“真实”无关。

  只有至静的灵魂才能感受到万物真正的律动。所以，静些，再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