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骐
母亲生了二姐之后,奶水就明显少了。因此,我、弟弟和妹妹——我们仨小时候都曾喝了一段奶妈的奶。这三位奶妈是爷爷当年跑了几十里地,从三个不同的地方找来的。
听母亲说,我的奶妈其实奶水也不足,她自己的孩子断了奶有半个多月了才来,说我只喝了她一点奶尾子。我记事后,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见过她一次,人瘦瘦的,和我似乎不太亲密。但我终究喝过她的奶,这份哺育之恩是须终生记取的。爷爷跟我说过她姓甚名谁,是何县何乡的人,这些我都记住了。若干年后,有一回我出差途经那个县,特地找到那个乡去,问了好多人,结果无功而返,这遗憾也就只能深埋于心了。
和我们家保持了较久联系的,是弟弟的奶妈。她是三个奶妈中长得最好的,人也特别和善,不仅对弟弟,对我们几个也都喜欢。爷爷在的时候,她常来;后来爷爷走了,她照旧一年会有几次来看我们。她老公人也好,生得壮实,且健谈,见人总是一脸笑。每次来,父母亲都会留他们住个几天,像家里人似的,有点什么事还爱同他们商量。奶妈的大儿子在部队上当兵,人也长得挺周正。奶妈想让我二姐做她儿媳妇,记得父母当时也都表示同意了,后因二姐从农场回来进了厂,让那个教她车床的师傅给追走了,和奶妈的儿子终还缺了点缘分。
前不久听弟弟说起,奶妈已过了八十岁。但家里的一些农活她还争着干,去年爬到屋后的草堆上叉草,不小心摔下来,肋骨断了好几根,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又挺过来了,托人带信给弟弟,弟弟赶紧开了车去看她。她流着泪说,我就怕这回见不到你了。弟弟望着她也心疼,直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巴望着给你过九十岁生日哩。
弟弟跟我说了这些,我也挺难过,当即嘱咐弟弟,下次我回去,你可一定领我去看看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