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
清晨,我打开楼上卧室的窗户,想把新鲜的空气请进来。一同挤进来的,还有或浓或淡的香气。
临上班,站在小院中,我发现小院的地上躺着许多紫色的花。抬头看天,原来是邻家的泡桐树开花了。泡桐树紧贴着我家院墙生长,有几枝都快触到楼上窗口,难怪刚才有花香飘来呢。
泡桐花开放得比树叶繁盛。花朵团团簇簇地昂扬在树冠上,远远地看,是粉色的,球状的;一小朵一小朵落在地上,才看清是一种艳淡正相宜的紫,像一只只小喇叭。泡桐花给我的印象,是富贵的,因为它的紫,因为它浓浓的香气,因为它高高在上、热情奔放的姿态。
泡桐树不是生来即开花的,必须等到一定的树龄,这又让我感觉到泡桐花是厚积“重”发、大器晚成的结果。在岁月的年轮中孕育了那么多年,才迎来这么艳丽馥郁的绽放,这也是生命的一种极致吧。
人家栽树,我家得花。我的头脑中倏地迸出这么一句。随即我又哑然笑了:这样的意境,第一个发现者不是我,而是曾经生活在我们这座小城的著名诗人忆明珠先生。先生看着爬满院墙的蕃瓜花,说了一句很好听的话:种瓜不为得瓜,为的是看花。
先生就是一朵厚积“重”发、大器晚成的泡桐花。不是么?三十岁第一次发表作品,五十二岁出版第一本诗集,诗、文、书、画均别具一格,老而弥香,被誉为中国当代才子。能像先生这样在中老年把生命之花开放得如此妖娆烂漫的,想必不多。
泡桐花落在我家小院里,踏之不忍,扫之不舍,就这样一天一天地任它们聚集着。它们像爱撒娇的孩子,知道小院的主人在宠着,纷纷地扑进来。一夜春雨,小院里终于铺了满满一地的小喇叭,上下班穿行院中,我都快无从下脚了。只得把它们扫去,装了差不多一簸箕。
我没有把它们送进垃圾坑。我绕到院墙外,把它们倒在泡桐树的根部。我想,泡桐树是它们的母体,这样让它们母子相聚,也算让它们到了该去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