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卫

  翡翠油绿的蚕豆，眼下正成为餐桌上的一道风景线。像我这样的“蚕豆控”，每年都是从上市吃到下市的。剥开饱满又厚实的蚕豆荚，嫩绿色的蚕豆便跳到眼前，一个个乖巧地睡在豆荚房子里，直叫人想起古老童话中温婉的豌豆公主，正所谓“翠荚中排浅碧珠，甘欺崖蜜软欺酥。”用竹淘箩盛上这些鲜嫩的蚕豆，加上大把的葱花，做上一大碗“葱焖蚕豆”，吃起来香、酥、糯，格外鲜美。

  蚕豆最好配菜的了。将鲜嫩蚕豆瓣与鱼片、火腿、鲜笋急火同炒，就是一道淮扬风格的名菜——“生炒鱼片”，有翡翠流丹一般的美。把蚕豆与土豆“合作”，又可以端出一款美味的蚕豆色拉。而最让我痴迷的，还是那道咸肉蚕豆饭。

  烹制蚕豆饭的窍门，在于用四分糯米配上六分粳米，这样做出来的蚕豆饭才绵软有嚼劲。在盛入青花纹瓷碗前，均匀翻动锅内焖熟的蚕豆、咸肉丁与米粒，使三者充分黏合，但看绿色的豆瓣穿梭在淡黄色的米粒和丹红的咸肉丁之间，既美味又养眼，更有蚕豆的清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晒干后的蚕豆，吃法就更多了。干蚕豆加入酱油、茴香后用文火焐烂，就是鲁迅笔下的“茴香豆”。也可以把蚕豆去皮后煎炸，这是一道下酒的好菜，叫作“兰花豆“。将干蚕豆加入多种香料炒食，便是妙绝天下的“五香豆”。凡是到过上海的人，有谁没有尝过家喻户晓的“城隍庙奶油五香豆”呢？

  童年时，我常常出拿一把小板凳，安静地坐在门口剥蚕豆，这里面还有好玩的游戏。用小刀割掉蚕豆下部的皮，一个头戴钢盔的“美国兵”侧面像就出来了。最妙的是那个蚕豆胚芽翘翘的，仿佛高鼻子一样。

  少年时期读鲁迅先生的《社戏》，我不禁对蚕豆开始情有独钟，以后甚至到了迷恋的地步。在鲁迅看来，蚕豆之所以好吃，首先它是刚采摘下来的，新鲜得不能再新鲜了，加上直接用河水煮，洋溢着乡野气息。而且，在夜行船上剥食新煮的蚕豆，眼望繁星，耳听流水，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蚕豆讲究的是新鲜、颗粒大、一烧就酥。清晨天还没亮，农家人就去田间摘蚕豆，趁着拂晓进城赶上市，所以蚕豆一致是沾着露水，煮出来粉嘟嘟的很下饭。在我们江南水乡，经常可以见到身穿蓝印花布衣衫的婀娜村妇，挑一担蚕豆在烟雨古巷中叫卖。这情景，俨然一幅秀雅清丽的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