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萌

  在女孩直发的时候，遇见过一个男孩。她那时候瘦弱、白净，却很活泼，像一枚两瓣初春的小芽儿。男孩大她一届，高大，也白净，戴副眼镜，是斯文又健康的样子。

  本不应相熟，但因为一个契机，男孩与她在饭局上相见了。饭后，男孩执意要送她回家。夜色渐浓，两个影子松垮地贴在两个人的脚前。他们聊的基本是各自爷爷的事情，一些秘密的往事，两人说得都有些泪光闪烁。聊到兴起时，发现彼此竟是如此相似，然后同时沉默了。

  女孩这时有个想法忽然从脑海里冒出来——如果今天她披着头发该多好。晚风中，它们应该是会飘起来的吧。默默地，她这样想着。

  后来，日子推着所有人往前走，他们各自发生了很多事，又淡去了很多事。几年后，当女孩坐在一家麻辣烫馆里，忽然发现前面的前面那桌，有一个男孩，背影很像多年前的他，灰色休闲服，干净的发茬，低头喝汤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

  女孩忽然有些心慌。她吃的时候故意放得很慢，但一直没敢抬头。

  过了很久，眼角的余光中，背影男孩站起来了。早已吃完的她便装作刚吃完的样子擦了擦嘴。男孩又开始整理书包，刚站起的她便又慢慢坐下来开始整理衣服。男孩走了过去，她才慢慢站起，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走远。

  店铺的灯光下，女孩在泪光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影子里映照的，仿佛还是许多年前，那个直发的姑娘。不同的是，这一次，影子里的她终于把头发放下了，而发尾，果然在风中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