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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12月25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现代快报网
《繁花》之后的《回望》
金宇澄的非虚构家族史写作
  金宇澄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7年1月
  记忆与印象
  普通或不普通的根须
  那么鲜亮
  也那么含糊而羸弱
  它们在静然生发的同时
  迅速脱落与枯萎
  随风消失
  在这一点上说
  如果我们回望
  留取样本
  是有意义的
  ——金宇澄

  《回望》是金宇澄关于父母的“记忆之书”,也是作家继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繁花》之后最重要的作品。在书中,金宇澄采用了三种不同的叙事手法,来讲述父母辈的故事。父亲惊心动魄的“潜伏者”生涯和母亲平静口述所展示的“时光之变”形成对照之美,也是本书迷人之处。书中收录了大量的家族照片、信札、手记等,以读图形式丰富这部传记作品,令那个时代纷然跃于纸上。

  

  现代快报记者 陈曦

  对父辈的回忆,并不是一次有计划的写作。《回望》共四章,分别写于不同的时期。

  1990年代,金宇澄就曾写过一篇文章,借“伯父”“伯母”写了自己的父母。2013年,金宇澄父亲去世,金宇澄才改为“我父亲”“我母亲”,以《一切都已归平静》发表在2014年《生活月刊》。这篇文章也是《回望》的第一章。在这篇文章中,读者了解到金宇澄的父亲曾经是上海沦陷时期的中共情报人员,而这批“老革命”在1949年后的经历让人唏嘘。父亲的一个老上级,1949年后即被监禁,直到1980年代平反,“80多岁的老先生,忽然变成一个享受相当级别的老干部,却没有任何同事和朋友,有时被司机送到一个重要会场去,发现谁也不认识,只能回来。”

  该书的第二部分原载于2015年第五期的《收获》,此次出版添加了金宇澄父亲的大量书信、读书笔记、审讯记录、申诉报告等等。这一章讲述了父亲走出故乡吴江黎里镇,开始了惊心动魄的潜伏生涯。金父是40年代著名的“上海谍报团”成员,这个中共地下组织因受东京佐尔格小组的牵连被日本特务机关破获。在作者笔下,危险复杂而“铁的逻辑”的秘密革命工作却也同样有另外一种视角——为钱所困、仓促应战而不得不采取的各种临时举措、即使在严密工作纪律下也难以避免的人性疏忽。

  而《回望》的第三部分则是金宇澄母亲的“口述实录”。父亲去世后,金宇澄经常陪母亲翻看老相册,“旧影纷繁,总牵起绵绵无尽的话头,直至有一天,我请她以这些照片为序,记下曾经的时间和细节。她认真做了起来,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回望》的内容止于1965年。

  父亲如果在的话

  这本书是出不了的

  读品:我们知道《回望》并非一个非常有计划的写作。这本书的前两章以前发表过,都是关于父亲的记忆,后面母亲的口述实录部分,是全新的内容。这次出这样一本书,是出版社的策划,还是您本人的想法?

  金宇澄:是我本人的一个想法。90年代我就写过一篇关于父母的文章,我父亲2013年过世的,这之后我接触了大量他遗留下来的东西。这等于说是一个长期发酵的过程。关于我母亲的这一部分呢,我本来是打算单独做一本书,但后来觉得把他们俩放在一起更丰富一些,叙事上也会有些变化,而且我母亲照片特别多,这样更好看一些,是这么一个情况。

  读品:这本书的第一章初稿写于上世纪90年代,但当时是以“伯父、伯母”代指“父亲、母亲”,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处理?

  金宇澄:因为我父亲在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我写这些东西的。他们系统从来不谈自己的事,这是潜移默化的一个规矩。文章里面有一段,是他跟马希仁先生之间的通信,他们青年时代就认识,后来因为不在一个系统里面,所以从不谈论个人的情况,等到他们都七老八十了,文革也结束了,而我父亲当时精神也是挺好的一个情况下,这才在信中谈了一些他们当年的情况。我父亲如果在的话,我这本书是出不了的。

  记忆为何止于

  1965年?

  读品:这本书对于父母的回顾止于1965年,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内容和回忆溢出了这个范围,为什么要截止在这个时间点呢?

  金宇澄:因为什么呢,我现在写的这一部分可能对大家是比较陌生,比较个人化的。到了“文革”,它是整个人类的一个灾难,对这一块的书写也已经是满坑满谷、非常多了,有很多共同经验都是似曾相识,所以再这么说一遍呢,我不大愿意。还有一个原因,在这个时间停止下来,好像也留给人更多的想象。也有读者问我,你是不是还准备接着再做一本?我觉得应该是突然停止下来这样比较有味道。

  读品: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一个细节是,父亲在1947年的信中曾经猛烈批评过沈从文,“当他混在穷人堆里的时候,他的文章还有些火药气,可是后来他有了洋房,混在一群没有背脊骨的教授们中,他竟把描写女性来消遣……”但当父亲90年代再读这封信,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封信了。但您还是把这段摘进了书中,为什么?

  金宇澄:我觉得非常新奇。对于沈从文,我的看法和他的看法,是时间造成的不同。可能你现在再问他,他不会这么说了,他即时地把这些看法记录下来,在后一代人看起来,也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角度。我个人当然对沈从文也非常崇敬,但是呢,他们都是这么一代一代过来,或者在我父亲当时的情况下,他有权这么说。这是非常有意味的一小段文字,所以我保留下来,换一个人可能就把它删掉了。

  读品:到了1987年,父亲在《日瓦戈医生》的扉页上写了一段文字:“……反映当时的动荡、饥饿、破坏、逮捕、投机分子和知识分子的沮丧,都是事实,但作家的任务是什么呢?知识分子决不是沮丧和黑暗的。”在历经劫波之后,父亲他们那代人的内心依旧是热忱的、葆有希望和信仰的。

  金宇澄:他们这一代人,尤其是他的这么一种性格,他是一个燃烧的人。他这个话里面可能对我是有一种担心在,因为那个时期我一直在写小说、做编辑,他们那个年代的家长,一般不希望孩子搞文字。你说这段话究竟是真正代表了他个人的想法呢?好像这也说得通。或者也是对后一代人的一种担心,故意这么说?所以话里面非常复杂。他的一些想法,我也不能问他,现在你也问不上他,这些地方,我希望留给读者自己去解读。

  读品:母亲从上海的普通小女孩直到复旦学生,都是非常优美的旗袍打扮,1950年进入南京军事政治大学以后各个时期照片,衣着立刻变得松松垮垮,周围人穿得都一样。这也是本书耐看的一个方面。

  金宇澄:对,这一块也是很有可读性。我们现在这几十年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但是那个年代就是一个突变的过程,这究竟是一个幸运还是什么,我就不好说了,非常戏剧化。

  《繁花》和《回望》

  有一些隐秘的联系

  读品:从《繁花》到《回望》,里面是否有一些隐秘的联系?

  金宇澄:《繁花》里面有一章,大概有五千多字,是一个老太太在讲述她的一辈子,从年轻时代一直到老,这个调子非常低沉,老太太已经双目失明了,邻居希望她早一点死,这样房子就可以腾出来,她丈夫是一个“汉奸”,50年代初就被枪毙了,但实际上是一个地下党人,这一块实际上说的是三四十年代的历史,等于写的是我父亲系统里面的一些情况,只是把它小说化。

  从《繁花》到《回望》,里面都有一些这方面的材料,只不过就是一个怎么写的问题,所以看了《回望》,也有人说,原来你还可以用一种最简单的文字来写文章,因为《繁花》它是一个方言体,而《回望》是用一个大家都能看懂的写法。

  读品:您一直说自己是江苏吴江黎里镇人,故乡对您意味着什么?

  金宇澄:那个地方(黎里)特别靠近公路,早已面目全非,50年代之后就一直在变,非常遗憾,我觉得真的是非常遗憾,这些情绪都在文章里了。我不知道我写这本书,他们(家乡人)看了会有什么想法,尤其是变化这方面,我说了一些话,会不会让他们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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