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柒斤

  大雪来临，江南才真正到冬天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寒冷未至，“冬装地图”“供暖呼声”“天气走向”等都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每个人。个人按图索骥做好保温准备就行。不过，我常想起更温暖的过冬场景，那就是儿时“玩”冬。

  家乡地处长江以南，丘林山区的冬天冷得早。小时候，立冬过后，每天晨起，若是晴天，院门外的枯草上全是白皑皑的厚霜，泥巴路冻得跟菱角似的，脚踩上去就发出“啪啪”响；一场雪下来，背阳小巷石板路上的积冰和瓦檐的冰凌往往会呆到来年开春才消去踪影……冬天那个湿冷，享受暖气的北方朋友是无法体会的。

  到了周末或者寒假，每天清晨任凭母亲如何大呼小叫也懒得起床，赖在热被窝里，直到太阳晒到屁股照到脸上。每当窗外雪花纷飞时，父母一大早即会给三四个火盆加木炭生火，整个屋子立刻飘起浓浓的柴、草芳香。喝下滚烫的热粥，母亲忙着给我们做新布鞋，父亲依旧习惯性地扛起锄头去“巡视”菜地。暂时性地脱离父母“监控”后，我的“玩心”迅速被激活。

  虽然不像唐代大诗人白居易那样“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但面对冬天的火盆，小伙伴也会“玩”吃，大家从父母还没来得及收藏的蛇皮袋里“偷”点花生、蚕豆、黄豆等，在火盆内的薪火上放一块破薄铁片，将花生、蚕豆等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从厨房折两跟细柴棍做铲，不停翻动铁片上的花生、蚕豆等，不一会便豆香满屋。有时，烤熟的豆子发出“噼啪”爆裂声的同时也飞出盆外，那也是小伙伴们最开心的时刻。因为，铁片上烘焙的花生、豆子一个个地数，实行均分，而飞出盆外的，则谁抢到归谁。于是，一粒小黄豆跳离火盆，大家都开动雷达般的眼睛四处搜寻，眼尖手快的抢到后往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进嘴里……

  大雪变小雪后，我们就接着玩雪。大集体时代留下的大场基就成了我们撒野的大舞台。滚雪球直到推不动雪球为止；堆雪人，按连环画里好、坏人样式精心雕刻；打雪仗，不分胜负不收兵。回力鞋里的一双小脚，脚皮泛红，冻得就像两朵小花一样；手指蜷起来就放在嘴边哈几口热气，没有一个孩子因鞋裤湿了、手脚冷了而退场。连续下几天雪后，哥哥还带我去屋后竹园“罩”山麻雀，按鲁迅先生教的方法，布置好陷阱就躲在一旁“守笼待鸟”，每每空手而归也从不遗憾。

  山村的小巷、场基、沟渠、小溪、池塘、竹园是我们的舞台，多姿多彩的生活是我们儿时最好的导演，虽然主角、配角不断变换，但小伙伴们都竭尽所能地将童年冬天的多幕小品，演绎得生动而富有情趣。那时的冬天虽然特别冷，生活也特别清苦，但那些充满野趣和温情的“玩”，却给我披上了一件至今温度不降的“保暖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