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

  一眨眼，冬来了。犹记得，立秋的那个夜晚，我躺在乡村的床上，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替这些不知大难来临的秋虫们担忧。

  今夜，冬来了，我还是睡在乡村。天空西南方向，悬挂着二分之一的月亮，我抬眼看月亮，又想看星星，却很难发现有几枚。并非月朗星稀，星星依然在，而是我老眼昏花，不能定下神来——不是孙猴子的“定睛一看”——很难再寻觅到一枚星星了。不由得忆起童年的月夜来。这个季节的夜晚，童年的记忆里，是弥漫着稻草香的，我们躺在草垛上，“天上星星亮晶晶，一颗一颗数不清……”

  一个江南的微信群里，几个朋友在发喝酒的视频，是那种吴地男人爱喝的琥珀色的黄酒，陶质的小坛子，米黄色的釉，煞好看，桌面上已立着好几个。今宵，他们都沉醉了么？好惬意。所有种类的酒中，我最怕黄酒，一旦喝多，手脚发软，半天不醒。那酒，入口却醇，却绵和，像一把温柔的刀，不知不觉就把人的疲乏和愁绪切割掉了，让人一下子堕进梦乡，再也不愿醒来。岁月，也是一把这样的刀吧？迟早一天，我们也会进入各自的梦乡，哪怕近在咫尺，也不能交谈半句，争执半句。

  这个立冬的夜晚，我还对至亲至爱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请不要忘了自己的白发！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应该考虑安静地度过下半辈子了，不能再做对不起头上白发的事情。我们头上的白发，不完全是岁月的功劳，如果一定要细分，还为了工作，为了家人，为了心中的许多欲望，为了彼此不必要的伤害……原因种种，所以，我们的白发是花白的，而非黑白。

  冬来夜长，思绪也长。这个夜，我又难眠了。并不是想嘲风弄月，也不是在感伤四季的轮回，而是想到，岁月给予我们的，很丰厚，也很沉重，我们要自己背负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