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放射科的二位老师（上）：王钟琪教授

  1974年我从胸外科改行到放射科。王钟琪主任非常热情地接待我，从此，我成为王钟琪教授的正宗门生。

  王主任与同位素科魏宝清主任是由蒋寿鹤教授带到本院来工作的。蒋寿鹤教授之后被派到徐州去筹建徐州医学院与附属医院。魏宝清主任后来去筹建江苏省肿瘤防治所，而王钟琪主任也担任了医院的常务副院长。

  他亲自带我在暗室里为病人做透视，他说平时我们看东西习惯静态，而放射医生要掌握在动态中观察病灶的本领，你在转动病人体位时，发现某一异常现象，在不同体位上确定它，然后鉴别它的密度与部位，观察它的中心与边缘，计算它的大小与数目，直至注意与周围的关系。就这么带了一次，就要我独立上班透视了，这使我必须兢兢业业，结合在外科12年的临床经验与当时学到的X线知识，认真做出诊断。

  待我们逐渐熟悉了放射工作，王主任让我的同学顾仁麟医师整理纵膈病变的片子，由顾给进修医师作为讲座使用，要我书写论文。王主任就指导我写论文，他没有告诉我怎么写，要我自己思考，这是我这辈子的第一篇论文，我反复观察不同肿瘤的影像表现，结合教科书，还真的发现了有些内容可写，那时没有什么参考书，所以写的论文现在看来水平很一般。王主任替我一遍一遍地修改，那时没有电脑，每改一次我学习一次，但又得抄一次，抄到最后心都烦了，觉得写论文没有意义，不过，就这样我开始懂得了以后写论文的ABC。

  为了加快提高自己水平，只要有空，我就到库房翻阅科里的老片子，想从老片子与报告中得到学习提高。有一天，忽然看到很多奇怪的头颅片子，里面有造影剂。后来才知道，这是王主任拿山羊做的科研片，那时候为了做脑室造影，在额顶部打孔，注入造影剂，靠摆动病人头颅，让造影剂经1、2脑室孔流到第三脑室，再转动进四脑室，拍很多片子，非常费力，而且还很不清楚。他的设想与现在的介入相似，他用金链条，随体位进入靶室，顺金链条放入塑料管，再注入造影剂，摄片不多却能清楚显示病灶。可惜“文革”使他的研究中断。后来国外才有了类似的报道，王主任的这个国际先进方法却流产了。这一发现对我影响很深，想起王主任平常对这个科的要求（目标）：全面水平要达到优秀的同时，要有某一项能在全国领先。使我想到“我应该做一些什么新的内容，而不是仅仅学习老师教的东西”，这是我在行医事业上的转折点。后来我也总是这样要求我科的年轻医生：“一个好的学生应该能超过自己的老师，而一个好的老师要能培养出超过自己的学生。”

  这时候国家政策开放，有国外医生团来我院参观，我随王主任接待他们，一位美国放射大夫问我们如何诊断肺部肿块，我们讲了些诊断常识，他摇头，王主任又讲了断层，他仍不满意，我们只好问他了，他说现在国际上采用介入性穿刺、抽吸做活检。他成了我学习介入的启蒙人，给我寄了一年的“Radiology”。后来王主任借了一本外文杂志，让我翻译，由他写了一篇综述，我们在全国会上与北医的汪绍训教授，上医的荣独山教授等一起介绍了介入放射学。

  后来我学习了Seldinger穿刺插管技术，由于国内只有很少数医院开展介入工作，所以要自己摸索着开展。记得第一次做布加综合征的开通治疗，我自己找工具，向他请示，他为了替我挑担子，亲自站在手术室内，看我用一根尖头钢条穿通下腔静脉隔膜，用了仅有的二个小球囊，做了扩张，取得了初步成功。王主任替我挑担子让我敢于创新，我很感动，所以，以后我对我的学生也是这样，先让看，再让做（我同时上台），再让独立做，我从在门外，再到在办公室。我从王主任那里学习了为师之道。这样的手术是江苏省的第一例。后来才见到杂志上北医一院也刚开始做这一手术。以后我们做了越来越多的江苏第一例的介入手术。1990年我写了第一本书《临床介入治疗学》，他为我逐字审阅。

  以后医院副院长的任务更重，他就很少再来科室上班了。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跟不上形势发展的需要。正值此时他也因年龄原因从院长位子上退下了。我很为他可惜。李麟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