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伟

  那只老猫不知什么时候跑进我的院子。院子里晾着的香肠、鱼干，挂在低处的，都成了它的美食。有了这些物质保障，那只猫就有了在院子里长住的打算。因为它有偷窃的“前科”，我们就把院子里的食物统统都收了进来。这是一只“认死理”的猫，隔几天就要来院子里转转，惦记着那些吃的。有时和我们面对面，它自知理亏，非常知趣地跑到栏杆外面。

  一天，母亲看到那只老猫在翻小区的垃圾桶，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吃的，发出很凄凉的叫声。母亲把冰箱里一条鱼拿了出来，煮了汤泡了米饭，用个小碗盛起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我说，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怎么又要伺候这只流浪猫。母亲说，有点爱心行不行，你没看到那是一只带肚子的猫呀。我还真没有太注意这只流浪猫，长得灰不溜秋的，是只平常不过的猫，只觉得它比别的猫要胖些。

  第二天，小碗里被添得干干净净。这以后，每天中午老猫到饭点准时来用餐。有时或许是饿早了，上午也来。我们普通人家的早餐不太适合它的口味，一般的面包什么的，它闻了闻掉头就走，只有蛋糕房里肉松和火腿面包才勉强吃点。一日中午，老猫正在专心致志地用餐，儿子去院子里拿东西。老猫受了惊吓，“嗖”的一下窜到了栏杆外，但并不走，躲在树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儿子朝它挥挥手，又指了指碗，看着儿子没有敌意，它竟然很会意地从栏杆外钻了进来，继续用餐。如此半月后，老猫已经和我们很熟了，要是中午它的腕里是空的，它就会蹲在玻璃门前大声叫着，还用小爪子敲着玻璃门。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一日，我们吃虾，把虾壳泡了汤给它。门口传来它的叫声，叫声里我明显听出了它的不满。我走出去，小碗里的伙食纹丝未动，这家伙还挑起食来。母亲说，猫可能不喜欢吃虾，冰箱里还有两条剩鱼，给它吃吧。我说，昨晚你没在家，那两条沙光鱼是专门留给你吃的，我们都没舍得吃呢？母亲说，没事的、没事的。边说边把鱼拿了出来。老猫蹲在碗边，并没有吃鱼，而是叼了一条，跑出栏杆了。很短的时间，又从栏杆外跳了回来，继续叼另外一条鱼。过了一会，它又回来了，吃着剩下的一些鱼刺还有虾壳。一连几天不管碗里是什么，大的它都叼出去，回来后自己在小碗里匆匆地吃。我觉得奇怪，就跟着它。终于在小区一个背风的隐蔽的拐角处看到了它。不是一只猫，除了它还有三只小猫，正在吃它叼来的那些食物。老猫在一旁用舌头轻轻舔着它的孩子们。

  老猫望到了我，马上做出保护自己孩子的姿势，眼睛里充满了敌意。过了一会，它好像认出了我，朝我喵喵地叫着。我的心头一颤。刚刚看了晚报，报纸上说，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几万块钱把自己的孩子卖了，然后两人很潇洒地用这些钱去买衣服、逛酒吧、出入高档场所。这样的新闻已经不是“新”闻了，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

  有时人好像动物，有时动物也好像人。我不明白是动物们进步了，还是人类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