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D14版:行者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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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8月31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现代快报网
吃肉的感觉

  文/马汉

  孔子说,闻韶乐而三月不知肉味。这是圣人的境界,而我只是个俗人,自称“肉祖宗”,若是三月不尝肉味,便恐怕要听哀乐了。

  长身体的时候,经济还不富裕,吃食堂是按每日计划的菜金买份白菜炒肉丝解馋,那是菜多肉少,不过是在少油的白菜帮子中放了些肉腥味而已。隔天花一毛钱买上一块红烧肉,从食堂窗口拥挤的队伍里挤出来,得一手用筷子压着那肉,怕被吊扇的风刮走了,那肉实在是薄。后来经济好转了,也就能放开肚皮吃大块肉了。再后来,也有了些应酬,轮到主人殷勤地让我点菜,说是只管放开胆子拣喜欢吃的点,而我总是绕过山珍海味,单刀直入地问服务员:有糟扣肉、腐乳肉吗?有菜干肉东坡肉粉蒸肉走油肉肘子肉吗?

  恭立一旁的服务小姐,抿嘴一笑地摇头,以为遇到了灾区的难民。

  有幸的是,吃肉的朋友遍天下,光与我同室办公的同事吃肉知音就甚多。老张是烹调教师出身,与我讲起吃肉的绝妙感觉时,眉飞色舞,兴奋得从坐椅上站起来,对我关于肉的感觉,上升到哲学的、美学的高度加以论证阐述。

  当然吃肉和干任何事一样,不能光说不练。有一回我们凑份子决定增加一次实践机会,像听音乐会一样虔诚地全体向一家菜馆进发。大热的天,一进门就问:有大块肉吗?服务员说,哪有大热天还吃大肥肉的!幸好这家菜馆的经理是老张昔日的学生,立即从别爿酒店调来一碗腐乳肉。蒸热了端上桌,服务员刚转身腐乳肉已只剩绛红的肉汁了。服务员望着我们油光锃亮的翕动的嘴唇,忍俊不禁。我们则伸长脖子异口同声地问:“还有吗?”

  实在没办法,那些炒肉丝、熘肉片、爆肉丁之类虽说也算肉,但只有当牙齿被柔烂的肥肉结结实实地相拥时,才过瘾,才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千万别误会,我对肥肉的偏爱是饥饿所致。现今的时代,饥饿已成为医生处方上的治疗手段了。我对肥肉的欣赏,完全是出于对美食返朴归真的追求。咀嚼肥肉的过程,绝对是一次审美的过程。把一块煮得透烂入味的、肥而不腻的肥肉送到嘴里,不说鼻子如何接受它的芳香分子,只说嘴唇、舌面与它耳鬓厮磨,牙齿稍稍用力,肥肉里的油液便顺着牙缝往上爬,痒痒的,如同赤足踩在水中草地一样,凉沁沁的水从脚趾缝里往上冒,痒痒的让人惊喜。这时,才感到只有大肥肉才不枉然于牙齿的坚强和舌头的倒海翻江。也想起了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的区别,平添出几分食肉动物的雄健和阳刚来。

  吃肉曾是身份的象征。曹刿论战的年代,肉食者是居高位享厚禄大官的代称。吃肉确是个难以抵抗的诱惑,连茹素的佛徒也不忌给素斋取上素火腿、素蹄筋之类的荤名。吃肉真是人生难以割舍的一大乐事。

  写到此,我只能长叹一声戛然而止了。正沉浸在吃肉快感中的我,突然想起了医嘱,万万没想到,吃肉和健康于我会成为不可兼得的鱼与熊掌。我说过了,我是个俗人,我很想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走完我应有的生命历程。于是,我只能试着用孔子的“音乐转移法”来转移对肉的欲望,最终忘掉肉;于是,我只能在回忆中去重复享受吃肉的快感。

  吃肉于我已成为历史。对这一已终止的审美过程,总有一份难舍的忆念,是以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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