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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7月20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现代快报网
埋在心底的辉煌和痛苦

  文/罗达成

  “我们曾经经历过80年代,已经不虚此生了!”许多文化人都由衷感慨。我虽年华老去,但心底始终深藏着80年代曾经的辉煌和痛苦。从1980年到1990年,我一直追随大名鼎鼎的主编梅朵,投身于《文汇月刊》的编辑工作。而兼具文学性和综合性的《文汇月刊》品位很高,是当时全国最具影响的杂志之一。有人评价说,它是80年代文艺复兴的一面旗帜。

  北京的那些大名家,一碰到梅朵登门组稿,可谓汗出如浆。王蒙最早惊呼:“梅朵梅朵没法躲!”梅朵让你心甘情愿地、或是勉为其难地承诺哪天交稿。而你一旦答应了,想毁约,那就等着他的“精神轰炸”吧!交稿期到来之前,梅朵的电话就来查岗了。如果你态度暧昧,他会一天来两三个电话催促你。当时,许多人家里没电话,写信又太慢,梅朵就拿出杀手锏——打电报。他依照稿件的急迫性和你交稿的自觉性,来选择电报方式。有的是加急电报,算准在深更半夜、送达:当电报局的摩托车马达轰鸣,投递员咚咚敲门时,一幢楼的人被惊醒了!今夜谁能入眠?王蒙、张洁、汪曾祺、理由、陈祖芬……一个个都是加急电报的受害者。他们唯有屈服,准时交稿。

  1980年10月,我刚到《文汇月刊》不久,就亲眼见识过梅朵向丁玲逼稿的全过程,坚决得近乎残忍。那一期,刊物亟须丁玲写篇重头稿子——《胡也频》。但不巧,丁玲躲到外地静养去了。梅朵打了一个个电话到丁玲家,但任凭他软泡硬磨,丁玲的家人咬定青山,坚不吐实。梅朵无奈,打了一长串电话,终有突破——名不虚传的“没法躲”,居然打探到老太太在鼓浪屿的电话。梅朵发出最后通牒:“这一期,非要这个稿子不可!马上写,就不打扰你了。你不写,我马上乘飞机赶过来!”丁玲知道这位老友的行事风格,梅朵一来,这个休假全完蛋,她不得不开始赶稿子。

  言传身教,使我们这些梅派传人组稿都有些强悍。看到好稿子就“拦路打劫”。作家为难了,“不要紧,我给你打收条,承担责任。”叶永烈曾写过《罗达成半路抢走〈思乡曲〉》:“写马思聪的《思乡曲》,原本是答应给《青春》编辑吴野的,却被罗达成抢走了……”“我正为难以向《青春》交代而发愁的时候,吴野的豁达大度使我感动。他说:‘《文汇月刊》是中国最有影响的报告文学杂志……我完全理解!’”我抢了稿子,却和吴野成了朋友。

  外面的人没法躲开梅朵,在他眼皮底下的人就更没得说了。一到《文汇月刊》,你就知道什么叫工作紧张?梅朵用行动逼着我们学他的样,把家事放在一边。在编辑部,他也同样采用紧逼战术:他要求你,竭尽全力把最好的稿子抢到手。他还逼你写稿,记住你的另一身份——作家:“当了编辑就不写东西,算什么作家?拿不出好作品,怎么能跟别的作家平起平坐,在一个高度上对话?”为了确保每期的重头稿,他还常常搞突然袭击:一旦当期的急稿有意外变化,梅朵连招呼也不打,就替我订好飞机票,让我当天出发救场,不容商量。我到《文汇月刊》写的第一篇报告文学《你好,李谷一!》就是被他这么“穷凶极恶”地逼出来的。

  《文汇月刊》从来不找风景名胜地搞笔会,没这笔钱也没这精力,但我们对作家的服务真情、周到,可以毫无愧色地说,堪称首屈一指。肖复兴没想到,他的《海河边的一间小屋》在《文汇月刊》发表两个多月后,就获得了全国第二届优秀报告文学奖。梅朵催促说:赶快把消息告诉得奖作家!但急切间找到肖复兴的概率太低了。肖复兴当时还是中央戏剧学院的人,却不常去,连电话号码也没留。打“传呼”到他家,他爱人说去江苏开笔会了。我打了两个多小时电话,先后找了江苏作协和《雨花》《钟山》等杂志社的七八个朋友,才知他住在南京一部队招待所里。当我最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他时,他惊呼:“天哪,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梅朵一直在办公室焦急地等待结果,找到人他也乐了,抢过电话,热情地祝贺肖复兴。当时往外地打长途是天价,一分钟4块钱,我这个电话打掉几百块钱,而当时住一天招待所的房钱才6块钱。但我们觉得这点投资值,情感无价啊!对于这次电话寻人,肖复兴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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