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卞政

  上个周末，我冒着密集的春雨回老家上坟。站在父亲坟前，总有复杂情绪交织，一切都只能在这深深的三鞠躬里面了……

  母亲说在我出生的第50天，父亲便走了，去北京集训（出国学习培训），接着便是漫长六年的长驻。那时的长驻中途是不能回家的，也没有长途电话，更没有视频，只有每个月靠信使给母亲送一封信。父亲走了不久就来信给我取了个名“珊”，是因为他在埃及看到了珊瑚岛，美极了！

  七岁那年，我放假在家，正准备去看电影，一个高个子男人拎着大皮箱，从黄包车上下来，站在我面前，并喊着我的小名，“你怎么认识我？”“我是你爸爸。”当时我傻了。印象中的父亲，是照片里穿着西装很帅气的那个人。这个人看上去有点老，我二话没说，从家里拿出一张小板凳放在门口，对他说：“你坐会儿等奶奶买菜回来，我要出去了。”于是踮起脚把大木门给锁上，钥匙挂在脖子上走了……这扇上了锁的大门，把我和父亲的心隔开了。

  父亲探亲的日子，无论他用什么新玩艺儿，都无法骗我让他亲一下。父亲非常伤心……我知道了他是我父亲，但我无法和他亲近。

  文革后期，父亲回家养病。母亲说，你要好好孝敬他。可父亲却说，你能做出让我们感到自豪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孝敬。我记住了这句话。那段日子里，我们开始了交谈。但我仍然说不出一句让父亲暖心的话，直到父亲去世，那年我十九岁。从他同事嘴里我才得知，父亲在国际棉花界是知名人士。可在家里却有一个始终不愿喊他的女儿。在给父亲守灵时，悔恨直击我心，多想让他听到我由衷喊一声“爸爸”，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对父母最好的孝敬就是让他们为你感到自豪，这句话一直激励着我努力工作，照顾好母亲和家庭。我没有辜负父亲！

  坟前送上一束花和父亲说说话，透过泥土感受着父爱，同时也传递女儿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