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珍斐

  儿子大都记不住妈妈的生日。更何况是我那大大咧咧的儿子，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粗心的小鬼头，从小便能记住我的生日，而且总会送点小礼物，让我这当妈的颇感意外。

  他上幼儿园时，有一次神神秘秘地把一个纸包包放我床边。我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些手绘的稚气无比的图案，色彩艳丽却颇为抽象，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生日的特殊表达。等他上了小学，他便学着语文课本上的格式，写了首关于生日的诗。有一次，他很晚回家，从书包里掏出了个玻璃水杯，说着“祝妈妈生日快乐”，眼神却左躲右闪。临睡前，他终于心虚地掏出考砸了的卷子要我签字，还觍着脸皮解释：“妈妈，我也就功亏一篑这一回呀，你老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我造的楼还刚刚开始挖土……”叫我哭笑不得。

  年岁逐增，他得到了新加坡政府奖学金远至新加坡读中学，快到我生日时，收到了邮件：“妈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本来要写首诗的，鉴于现在在英文国土里，中文水平过低，而且已是江郎才尽，写不好了……”谁知，生日前夕23点58分他还是用短信发来了一首诗：《致母亲》：“因成功而骄傲，因失败而惋惜，曾经为顽皮而恼怒，也因成长而欣慰。感受着感受，梦想着梦想，感谢十八年来一直用心栽培和关心爱护着我的母亲，生日快乐！” 我是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才看到这条短信的，没读完就泪流满面了。不是因为他写的文字，而是为了他为我熬到那么晚熬出来一首“诗”所表达的那份心，那年他17周岁。

  后来又陆续收到过孩子发来的“西方有句谚语，上帝太忙，所以创造了母亲。独自在外多年，才知道母亲的艰辛。祝生日快乐”之类的短信，他甚至将竞赛金奖的奖品——一台苹果电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我。

  他又走了，去了美国斯坦福大学。我在生日前收到邮件：“妈妈，你会在生日的前一天收到我的礼物，它会让你知道我是那么看重你的生日，我相信你会欣喜的……”。 我收到了一份国际特快专递，挺大的白色盒子，捧在手里却很轻。我饱含期待，恨不能立即透视盒中的一切。慢慢地，里边透出了一点点红色的织物。“难道会是衣服？”我有点疑惑，抽出那红色的织物，轻轻拉开，居然是一面大大的、长方形的斯坦福学校的旗帜，做工极为精致。红色的旗面上，白色的英文和德文校训“愿学术自由之风劲吹”格外夺目，在微风的吹拂下漾起细小的波纹。他又一次让我大感意外，禁不住笑逐颜开。因为这份细腻的心思，因为这份成长着的爱意！

  然后是贺卡。多年在外生活的他，中文字已呈甲骨文状。让我啼笑皆非的是，他竟然写的是：“妈妈，生日快乐，尽管我很久不练书法了，但我发现我的字依然那么苍劲有力，愿你像我的字一样身体健康……”下面是落款：快乐的友友。

  年年岁岁有生日，儿子的祝福岁岁年年都不同，不过，不同的只是形式，爱和亲情永远不变，带给我的感动与欣喜，期盼与梦想，永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