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家魁

  对蔡其矫其人其诗，我是早就熟悉的了，非常欣赏他的特立独行。因所谓的感情生活和诗风问题，遭受颇多非议，官方不认可，诗坛不尊重，他都置之不理，依然故我。这才是一个诗人！诗的功能之一，就是保持个性，若因种种诗外的政治压力和功利因素而改变自己，那他本质上就算不得真正的诗人了。蔡先生虽然有一些横眉怒目的诗篇，但他终归是以“唯美主义诗人”而著称于世的！这“唯美主义诗人”，若是放在欧洲和美国，可能不算什么，但在中国，却极为罕见，更极为难得！当属凤毛麟角。

  中国古典诗歌的优良传统，是以“载道”为主的，像《花间集》那样的诗人和作品，是个异数。听说蔡先生死前两年，耄耋老人，还能站在街头，给情侣们分发玫瑰和自己的诗集，其诗心、童心、爱美之心，真让我自愧不如、感叹不已！美几乎可以说是一切文艺的目的，是和哲学一样属于“最高层次”的！不仅如此，美几乎也是一切生活中的最重要的选择！不论是买衣服，买家具，还是买一只茶杯、一盏台灯……美观都占着头等因素，即使是做菜，“色”也是排在第一位的。因此，“唯美主义”的蔡先生，在中国，得到格外的尊重和爱惜才是正常的，才能显示出中国作为“诗国”的货真价实而非徒有虚名！我相信，若干年后，现在很多所谓的当红诗人，都将销声匿迹，而蔡先生的独特光芒，却会愈加明亮。

  我认识蔡先生有点偶然。2000年10月，蔡先生等诗人沿着大运河采风，快要到达宿迁时，同行的乔先生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出面做“导游”。因为都是诗人，当然一见如故。蔡先生当时已经八十三岁，可见面不久，就让我为他找几位美女陪伴左右，仿佛我们几位男士都是纯粹的俗物，根本不配陪他似的。因早有耳闻，我哈哈大笑，我说，您老人家先克服着点，等我给你安排去洋河酒厂参观，车间里的女工绝大多数都是美女呢！听说到名酒厂参观，又有美女，蔡先生异常高兴！到了酒厂，我就请厂里电视台的一位美女陪伴他，吃饭时也挨着他坐。他很喜欢吃螃蟹，桌上的螃蟹每人两只，酒厂美女的那两只让给他吃了，他似乎还意犹未尽，我只好劝阻：螃蟹是凉性食物……美酒加美女，蔡先生显得很快乐，厂里请他题字留念，他慷慨挥毫，写下了“宿迁四皇：洋河双沟，虞姬霸王”（洋河大曲、双沟大曲），字虽然不敢恭维，但老先生对宿迁的一片热爱之心，已经表达出来了。蔡先生一点架子也没有，像一个老顽童，嘻嘻哈哈，我们交谈甚欢。我以开玩笑的口吻，为他写了一首小诗：《赠蔡其矫先生》，他读完笑了半天，说好诗好诗，真的是我！他小心翼翼地把诗稿叠起来，放进衣袋里。诗是这么写的：

  八十三岁的小伙子

  两只眼只对美发光

  一颗心只为爱跳动

  没有被胭脂污染过的姑娘

  没有被刀尺量裁过的草木

  没有被颜料涂改过的彩虹……

  都是你的宠儿

  都是你的情人

  八十三岁的小伙子

  和燕子比赛看谁先飞进春天

  和蝴蝶比赛看谁先舞遍花丛

  蔡先生在宿迁玩了两天，这一别便是永别！好在他留下了众多美好的诗篇，可供我们慢慢享受！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诗人，他将毫无疑问地载入中国诗歌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