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张昕宇和梁红,相知相恋28载,携手走过风风雨雨后,前段时间他们在离北京数万公里的地方——南极,举办了他们梦想中的婚礼,完成了他们在“北极求婚,南极结婚”的梦想,还得到了各国政要的祝福。网友们的讨论焦点也大多集中在北极的求婚经历和南极的结婚流程上,反而忽略了这对情侣其实已经携手去过了地球上的很多地方,在中国,还从来没有一对情侣,像张昕宇和梁红这样勇敢“侣行”过。
下面就摘录一段他们穿着防弹衣去索马里的旅行故事以飨读者。
我们是穿着防弹衣上飞机的。
从北京出发,中转迪拜,经停吉布提,接下来是摩加迪沙。我、梁红、魏凯、曾乔四个人,仿佛经历了时光倒流,从繁华的现代都市,退回到了战后现场。还没到索马里,它的邻国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吉布提机场更像是国内的一个施工工地,还有小贩在里面做生意。没有地标、没有指示牌,也没有标志性建筑,我们找不到海关,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接下来怎么办?找一架要去索马里的飞机,把我们捎过去。
“师傅,去索马里吗?”我们像打黑车似的,跟着人流走,见飞机就问。最后一架私人航空的飞机捎上了我们。“你们运气好,我们一般两个星期才飞一趟摩加迪沙。”第一次买机票不用附带保险券,当然也是第一次穿防弹衣坐飞机。行李自然也没法托运,大包小包提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去赶集。这飞机有些年月了,破到令人难以想象:机身锈迹斑斑,千疮百孔,全是子弹孔!阅读灯已经全“瞎”了,空调自然也不能“调”了,铁皮、木板就那么裸露着;连椅子都不能保证肢体健全,一个个残兵败将似的东倒西歪着;更吓人的是舱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敲打过,凹凸不平,一碰就吱吱作响,感觉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毫不夸张地说,这架飞机可以拿去当废铁卖了,我都怀疑它还能不能起飞。
不用对座位号,先到先占,坐满就走。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一摸,安全带都没有!
当飞机准备起飞的时候,梁红推了推我:“外面的传闻都是骗人的吧?你看这么多的人,不都是去索马里的吗?哪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啊?”我长舒一口气,“可不是嘛!没有那么邪乎啊。”说什么摩加迪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城市、海盗天堂。看这满满一机舱的脑袋,也不像是敢死队。路上这么多伴儿,心里踏实了许多,人也放松了下来。
飞了一段时间,飞机落地了,却不是在摩加迪沙,而是在哈尔格萨——索马里第二大城市。舱门一打开,所有人都跟听见放学铃声似的,争先恐后,一下子都走光了!
这下我们就彻底晕菜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机舱,目瞪口呆。大概那满满一机舱人,都是到哈尔格萨的,不是跟我们一路去“天堂”摩加迪沙的。看来传说没有骗人,摩加迪沙还真是一个龙潭虎穴般的存在。
再次起飞的时候,飞机上除了我们四个中国人和机组人员,就只剩下两个“回家”的同伴了,但显然他们能带来的心理依靠力量非常有限。
没多久,飞机再次准备降落,让大家扶稳坐好。那两个本地人立即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安静下来,双手放在胸前,一脸焦急地祈祷着。
我吓得坐不住,溜到驾驶舱去瞅了一眼。只见驾驶员满头大汗,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还不停地抽手擦汗。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蒙了:前面就是机场——更像一个操场,周围是用铁丝串起来的一些断墙,如果同时来两架飞机可能一架还得在天上候着排队,遇到一架滑翔距离长一点儿的飞机,铁定撞出去。更要命的是,地面没有任何安全措施,跑道灯、塔台等,对不起,全部没有!
命悬一线——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成语的意思。
飞机着地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知道驾驶员从哪儿摸出一瓶酒,对我做了个举杯的姿势。咱们的命算是捡回来了,我报以感谢和夸赞的微笑。为一次成功的降落,而如此夸张地庆祝,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回家的女乘客,兴奋地拥抱了梁红。梁红没有看到我所见的凶险,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Why?”
“难道你们不觉得高兴吗?第一我们没有被击落,第二我们没有坠毁,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接着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意。大概对每一个坐飞机来摩加迪沙的人来说,都是只有三分之一的存活几率啊!
那么此刻,我们都是幸运的。
我们的前面,是一架飞机的残骸。它应该是那不幸的三分之二,降落的时候坠毁了,残骸也没人清理,就扔在机场里。
张昕宇 《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