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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3月3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现代快报网
人的两度展开
和爱的双重演奏

  文/黄毓璜

  弟弟家忠因患多发性晚期肝癌离世五年后,痛定思痛的哥哥为其最后几年的日子纪实,原无成书的打算,没有出版的预期。出版固属偶然,赢得频频加印、评家蜂起乃至访者盈门的效应亦系意外。当然,读完这23万言,那偶然中的必然就十分昭然——一部悼亡的实录,经由人的两度展开并爱的双重演奏,是那等强劲地示人以感天动地的世间大爱,回肠荡气的联翩思情,振聋发聩的生死拷辩。

  雨果称,“社会是肉体的世界,自然是灵魂的世界。”作品正是从“肉”与“灵”的两度展开上,实录了一种精神境界的升华。

  社会变故使当电工的家忠陷入窘境,回归故里后又不幸罹病,其“肉体”的巨大苦况可以想见。可他却以超乎想象的韧毅 、以难以理喻的坦然应接着死神日益肆虐的呼叫,于领悟《圣经》、研思生命真谛中坚定了自己的信仰,完成了灵体新生的奇迹。

  马克·吐温说过,“不尊重别人信奉的神,就是真正的不敬。”布莱希特有言,“信仰可移山,您必须有信仰。”弟弟的信仰不只是应当尊重的,也是令人敬服的。一个文化层次未可言高的普通人,对阐释教义如此切合普世教育的精义,差不多具备了“大哲”的某种品格。惟其在生死关口明晰了“灵”与“肉”的生命辩证,其灵性长进的过程,叠合了其向善向真、见智见勇的生命历程。

  哲学和宗教是文学的左邻右舍。这样说固然强调了彼此的内在“联系”,同时就指向了彼此的区别。如一切文学作品那样,这是一部播种大爱的书。作者借助“神之爱”与“人际之爱”的双重演奏,完成了 作为“创作总根”之“爱”的激扬。

  在“基督伦理”中,我们会意识到一种“道德倾向”,而道德核心就是爱。是爱人,也是爱自然万物,包括书中反复出现的那些鱼儿们,那些金铃子们,那些橘子树们……斯之谓无疆的大爱。作者指称的神之爱不是别的,就是对大爱的虔诚皈依和热切呼唤。

  《弟弟最后的日子》集中而具细地表现的是人际之爱,尤其是亲情之爱。在病入膏肓的弟弟一边,始终强颜欢笑,以慰藉亲人;在恨不能以身相代的亲人一边,为延续弟弟的生命,忘却一己,尽力付出,倾其所能,倾其所有,不分昼夜,日复一日。那些啼血文字表明,弟弟在尘世只历了四十一个寒暑是过于短暂的,而其“最后的日子”却是被极力延长了的。不用说,这依助了一种力量,一种“神之爱”与“人之爱”交相和鸣的强音,一种遍披普世的大爱的伟力。

  读者不会忽略那些笔墨,那些作家自审的“内心独白”以及跟那些作为前贤的“老人家”的“对阵”:“我是怕的!因为尽管我爱神,但我也爱着这个世界,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做,还有不少牵挂!我越想越怕……”;“培根你老先生讲这些话(指关于“冷静地看待死亡”的论述 )很智慧很洒脱,但似乎也太理性了一点,甚至有些薄情,至少缺乏深刻……”作家无意揭示宗教的内在矛盾,仅仅看到作家是在拷问、究诘宗教教义和生死理念是皮相的,作家的幽思其实切入了生存的悖论和人性的底奥。其思辨显然合乎形下之“情”,也显然不悖形上之“理”——在爱的题义中,“天国”之恋跟“人世”眷顾、现实关怀跟终极关怀,原该是相生相一的。不是吗,无论怎生“弃尘绝世”,无论何等“静观彻悟”,我们总是置身现实中人,我们向“彼岸”去悟过,还得无可规避地回“此岸”来行走。这也正是文学区别于宗教、区别于哲学之所在。文学的立点原本就在此岸与彼岸的桥梁中间,文学的作业原本就是那“悟过”与“行走”连接线上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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