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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9月30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现代快报网
截肢的手术同意书是我自己签的
  廖智 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友情提供

  [内容简介]

  遭遇两次地震、失去女儿、失去双腿、失去婚姻……面对常人无法想象的灾难、悲伤和疼痛,廖智没有倒下,没有逃避,没有放弃,在绝望中一步一步找回希望和梦想!

  失去双腿,“穿”上假肢,哪怕摔得遍体鳞伤,也要学会自己走路;失去女儿,把爱深埋心底,前往雅安,在余震中坚持救援,被称为“最美志愿者”;失去婚姻,不放弃自己的梦想,登上舞台,跳出震撼人心的舞蹈……廖智,一个永不放弃的女孩,面对逆境时的乐观和勇气,一定可以激励你!

  [上期回顾]

  疼痛让我想到自己砍断双腿,一个陌生男孩拼了命地救我。

  被送到医院后,我就被放在了地上。那时候余震还在持续,医院内外都挤满了人。真的,躺在地上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手脚不全的,浑身是血的,活人死人都堆在了一起。医生和护士跑过来选人,挑出还活着的再转移到医院大厅——我就是从死人堆里被选出来的。

  进了大厅,还是没床位,医护人员临时把我搁在了一堆棉絮上,赶忙又从伤员堆里挑出伤势重的先做手术。很多人缺了一只耳朵,少了一半脸,甚至没了手,但都算是轻伤,排不上手术。我被埋了将近30个小时,身上的压力一旦松开,所有的淤血就会回流,极有可能导致肾衰竭和败血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虽然我被埋在下面的时候,还能保持精力跟外面的人对话,但一被救出来,整个人就虚脱了,话都说不出来。医生看了之后就觉得太危险了,必须马上手术。

  其实,在来医院的路上,我就跟陪我一起的表弟说,腿肯定保不住了。表弟安慰我说不会的,但对我来说,失去腿与保住生命相比,已经不重要了。果然,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发现我的双腿已经萎缩变形,惨不忍睹。当时我已经完全没有痛觉,整个人都麻木了。

  医生说,双腿坏死,只能截肢。没有家属签字,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手术的。表弟的年龄不够,没资格签手术同意书。我说:那我自己来签吧。医生很疑惑地问我:你确定你能做主签这个手术同意书?我说:你们不要犹豫了,再犹豫,我就死了。

  当时,我不停地冒汗,呼吸已经很急促,这和婆婆死前的征兆很相似。我必须要赶快做手术。有没有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活下去。

  签完字的那一刻,一旁的表弟突然大哭起来,他拽着医生和担架边哭边吼:“不许你们把我姐推进去!不许你们把她的腿拿掉……”

  他声嘶力竭的样子,让我的心也被牵扯得阵阵发酸。这个平时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男孩,竟这样爱护着我这个姐姐,我的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我抓住他的手,问他:“姐姐要是没了腿,还是姐姐吗?”他拼命点头。我安慰他说:“那就别拦着医生了,让姐姐有机会活下去。”

  接着,我便很迅速地被推进手术室。所谓手术室,不过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帐篷。帐篷里有三个手术在同时进行。我做的截肢手术,按常规操作是要打全麻的,但在那个时候,条件不允许,没有药,没有专业的麻醉师,就只能接受半麻处理。

  在接受半麻时,我全身一直在发抖,又冷又怕。好几个医生过来按住我说:你不能抖啊,抖成这样,我们没法给你顺利推麻药。他们费了半天劲儿,才把麻药推进去,注射完毕之后,问我有没有感觉。我说:好了,没有感觉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很害怕,想睡,可又睡不着。整个手术的过程中我都很清醒,能听见他们所有动作发出的声响。

  没有任何东西遮住我,只有一个帘子挡住了我的肚子。隔着那个帘子,我就要永远告别我的双腿了。电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手术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漫长。我一边做着截肢手术,一边跟医生们聊天。地震之后,经历了太多的抢救和手术,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已精力透支。最初,我鼓起勇气和他们聊天,只是不想让他们因为过度疲劳而在手术过程中睡着了。聊着聊着,我自己竟然也开始轻松起来。地震之后,我还没有太多时间去回想这一切,当我再把这些经历拿出来聊的时候,我选择的都是那些荒诞、可笑的段落,比如我一开始以为是谁家的天然气爆炸,后来被埋下去的时候又以为是世界末日来了,脑海里居然还想着要怎么抢救我们家的电视机……听着听着他们也乐了,也开始跟我聊。

  手术做完了,我被抬回到棉絮上,吸着氧气,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又看见外面那成堆的伤者。这时,爸爸和前夫终于赶回来陪我了。此时,他们已有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看着他们疲惫的样子,瞬间,我的鼻子一酸。我说:爸,我没事。你们都睡吧,就在这里,就地睡一会儿吧。他们实在没有精神了,就躺在我身边睡着了。

  渐渐地,我开始为恢复而努力了。在床上,我开始挪动屁股,尝试着用屁股来行走,争取学着做一些事情。在那种奇特的行进中,两个短短的断腿包好像棒槌一样,很怪异甚至显得很有趣。我就索性摆出各种pose(姿势),让朋友们拿手机给我拍照。对我来说,这样做,一是打发时间,二是能够转移注意力,能让我暂时忘了伤口的痛。

  时间久了,医生和护士都喜欢来我这儿,因为只有这里有笑声。

  这场残酷的地震,已经夺走了太多太多的生命。每天都要面临无数的生离死别,对负责救治伤患的医护人员来说,也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心理伤痛。当时的灾区,医疗资源非常紧缺,所有的医生和护士经常几天都不能睡觉,更别说回家了,他们早已劳累过度,却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岗位,非常不容易。

  医护人员说,每天工作中唯一的盼望,就是到我的帐篷里来,因为其他的帐篷里有太多撕心裂肺的哭泣和尖叫,太难受了,太压抑了,只有这里,还有笑声,可贵的笑声。听他们这么说,我完全感同身受,在伤痛面前,谁能只靠自我安慰来坦然面对呢?到了后来,连救助医院的院长——一个中年男人,每天也都会到我这里来小坐片刻。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点心理压力。

  当时我的身边,还有三个非常好的闺蜜。一个是舞蹈学校的同事;另一个是我的初中同学;还有一个是大学在校生,她也是我的初中同学,从北京直接赶回来的。每天晚上,她们仨都会形影不离地陪着我,直到我睡着了才离开。

  一天晚上,我听见帐篷外面有人在哭,是她们三人在交谈。她们说:廖智以后怎么办啊?她现在这样,老公都不来陪她……接着又开始分析自己能为我做些什么,尽力在想能帮我的办法。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起来。

  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为了陪我,她们三个人,一个推迟了婚期,一个抛开了学业,另一个辞掉了工作。拥有这样的友情,此生何求?白天,闺蜜们来的时候就像没事人一样,讲笑话,开玩笑。谁又想到,晚上,她们会躲到外面偷偷地为我哭。后来,她们对我说:每次看到你换药,我们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但心里又告诫自己:别哭,别哭!廖智那么坚强,她都不哭。我如果哭了,就会让她更难过。我不要她难过,我要忍住,每天都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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