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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上一篇 2011年9月29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从医院回家后我就与外界断绝来往

  [内容简介]

  三十来岁的赵小提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男人,心高气傲的他既不肯走仕途,又不肯游商海,宁愿逍遥自在地混日子。独立好强的茉莉与赵小提离婚后只身前往美国打拼。赵小提偶然邂逅了北漂女孩姚睫,两个人在交往中互生情愫。赵小提拒绝了与茉莉重归于好的机会,姚睫却也突然消失了。孑然一身的赵小提鼓足勇气去实现自己开咖啡馆的梦想,无奈天不遂人愿。一蹶不振的他干脆做起了隐士……

  [上期回顾]

  前妻茉莉想和我重归于好,可被我拒绝了。她离开后,姚睫也突然失踪了。此后,我以前妻的名字开了一家“茉莉咖啡馆”,刚开始生意还不错,后来却急转直下。

  生意不好的原因非常简单:我的咖啡馆开业之后,正好赶上“星巴克”在中国展开了一轮势头强劲的扩张。连我们那条胡同的斜对面,都盛大开张了一家“星巴克”连锁店。在跨国巨头的挤压下,附近几家小资情调的店面纷纷倒闭。会计师房东前来视察时,一眼就看出了我举步维艰的现状。随后,她向我推荐了“服装出口转内销”“红茶绿茶铁观音”等几个项目,还说自己认识不少供货商,可以介绍给我。这位阿姨倒是好心,但却被我拒绝了。

  只有熟人才知道,这家店不是为我自己开的。假如说当年咖啡馆还是我梦寐以求的玩具,那么经过了后来那场婚变,它就成了我对茉莉的最后一个承诺。我仿佛也有了和茉莉一样的强迫症了,好像不把这件事折腾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就是一个全没心肝儿的人。我已经没钱没业没媳妇儿了,再没点儿心肝,那还不如直接去死好了。

  就这么勉力维持到那年秋天,夯地基的声音隆隆传来,我便眉开眼笑地过去观摩首都建设。开工这一天,因为是破土之日,喜庆的气氛非常重要,所以每辆工程车上都装了扩音器,播放的是《北京颂歌》。在音乐中,我则没出息地打着小算盘:如果能够咬牙坚持到商业区成形,咖啡馆的生意一定会有决定性的改观……好在房租交了三年的,离到期还有很长时间,在此期间如果再使使劲儿,应该能撑得下去……

  就在这种神思恍惚的状态中,我出了事儿。大概是我眼花了吧,在街对面的人流中,我依稀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又白又亮,挂着笑,那么像桃儿。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那是姚睫吗?我不由自主地往街对面走过去。那个“姚睫”已经转过了身,往不远处的立交桥方向走去;穿过那座桥,就是地铁站了……我加快脚步,想叫她一声,但嗓子里就像塞了什么东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然后,我眼前一花,随后感到自己迅速变矮,大团黑暗涌进我的眼睛,随后是脑袋。我在头顶上的一片惊呼中不省人事了。

  这起事故对于北京这么大的城市来说,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那个下水道井盖,不知是因为拆迁改造的需要被暂时移开了,还是被哪个犯了酒瘾的小混混卖到了垃圾站,反正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稍微有点眼力的人无不绕道而行。而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我就像丢了魂儿,冒冒失失地直奔那个大洞而去,旋即消失。

  施工方为了息事宁人,答应承担我的治疗费用,并且同意给我在北京郊区找一家疗养院,调理一段时间。腿好了一点,腰也没那么麻了之后,我就摆脱了轮椅,借助双拐在疗养院附近转悠起来。出了那起事故,我已无法拖着半残之躯去维持那个半死不活的咖啡馆了,对这事儿的态度也不得不豁达起来:既然我曾经把它开起来过,对茉莉、对自己都算是有了个“交待”,那么又何必在乎能开多久呢?

  店员打电话来,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开张。我说:“随你们便吧。你们要是找着好工作就走人,顺便帮我把‘店铺转让’的告示贴上。”过了几天,果然有不少人打电话来,表示有意接手店面。但这个时候,我却又钻起了牛角尖,对他们宣布:我的条件有两个,一是不能改变经营类型,还得接着开咖啡馆,而且名字必须要叫“茉莉”;二是店内的装修摆设一概不许改变。这么说的时候,我的感觉相当悲壮:茉莉啊茉莉,你看到了么?鄙人虽然无能,但也可以成为一个持之以恒的人。

  刚开始住院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来看我,很多在咖啡馆赊过账的家伙都假惺惺地给我拎来了香蕉苹果大鸭梨。后来听说我不想开店了,他们便像商量好了似的集体消失,留下了一抽屉白条儿。到最后,能够隔三差五来一趟的,只剩下了B哥和他的老乡小妹子。

  根据医生的判断,我眼下的精神状态已经属于典型的抑郁症先兆。在医生的理论里,大部分死于自戕的文化名人身上都能找到精神疾病的影子:屈原、贝多芬、海明威……尤其是海明威。“你要这么说我还挺光荣的。”我说,“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按你们的标准,什么样的人才叫没病啊?”“那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进了传销组织的那些人可能也是偏执狂……不过有一条,人家热爱生活,这就相对健康……”

  “还是说点儿有用的吧。既然得了病,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问他,“直接死去还是合法地吸毒——你能给我弄到麻醉品么?”“远没到用药的份儿上。”医生说,“我觉得你应该赶紧从这儿出去,回到社会上,多认识点儿人,像模像样地把日子过下去,没准很快就自愈了。”

  就这样,他们先宣布我是一个轻微精神病患者,然后又不负责任地把我从医院赶了出去——因为施工方结算的医疗费用已经到期。记得回家那天,刚好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跟这个家已经阔别了几个月,再走进门,一切都已生疏了。我看着落满灰尘的桌椅电器,心里不禁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此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继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虽身处闹市,却不与外界建立任何形式的联系。

  刚开始,我还能知道当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但是很快就把日期的概念抛到了脑后。在这种生活状态下,我的日用消耗也低得惊人,过得“环保”极了。每天的饭食,仅仅是早上从副食店带回来的两三个馒头、一小包凉菜或豆制品。刚回家的时候,我把屋子里的零钱全收拢起来,再加上存折里的一点零余,也就是1000多一点——靠这点数目,竟然熬过了冬季。

  那年春节,又是我一个人过的。只不过那天晚上,我既没有饭局,也没有酒喝。因为电视被抵了债,春节联欢晚会也没得看了。我关了灯,站在黑漆漆的窗前,看着焰火在夜空里绽开、熄灭,周而复始地把人间照亮了一瞬,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了一丝温暖。也许孤独到头就是温暖吧。我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不禁又想起了几年前的此时此地,倒像转了世的人回忆自己的前生……当时我可没预料到自己会认识姚睫……那是在元宵节前后吧,她来面试,脸像桃儿,脖子上挂着一副手套,兜里揣着一本晦涩的诗歌理论著作……我跟她什么也没有,但现在想来,居然像经历过一场恋爱。

  转眼就是另一个春天了。在万物惊蛰之际,我又重新被卷入了社会生活。经过房东牵线,我和一个名叫欧阳艳的女孩签了合同,把咖啡店续租了出去,拿到了不多不少的一笔钱。而把咖啡店“盘”出去没两天,居然又有一位故人上门来找我,是董东风。

  三年没见,他已经老多了,额头上的皱纹特别深,脸也糙了不少。我把脏乱的衣服从沙发上团起来扔到一边,问:“您什么时候从新疆回来的?”“回来两三天了……来办点事儿。明天的飞机,还得赶回去。”“您回来办什么事儿?”

  董东风抽了口烟,然后说:“这次回来是办销户。”“销谁的户?”“我太太。”“她怎么了?”“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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