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推理类小说中曾经最辉煌的一个派系,即古典推理(本格推理)逐渐走入了低谷,在上世纪60到80年代甚至到了“本格派”严冬的地步。面对这样的困境,本格派作家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岛田庄司在趣味性、奇特性上对本格推理做出了改进;东野圭吾则别开生面地把故事由写诡计转移到写动机上来;甚至还有西泽保彦对于超现实本格推理的探索等等。在众多本格推理作家中,夏树静子以她独特的女性视角,除了诡计外对于人性、心理的刻画也深受读者喜爱,而这部向埃勒里-奎因致敬的作品《W的悲剧》更是本格推理史上一部相当重要的作品。
故事是这样发生的——在日本药业大亨和辻与兵卫的家族新年聚会上,社长与兵卫意外被杀,和辻摩子承认自己失手误杀了舅公。为了保护摩子,全家人决定伪造现场。可警察到来以后,精心布置的现场却惊现一丝破绽。
命案刚刚发生凶手就已经明了了,因此读者的视角便从凶案本身转移到了一家人为了保护摩子而伪造的现场之上,阅读期待也就变成了警方破解伪造现场的过程。这样的设计让我想到两部小说。其一是克里斯蒂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同车厢的人都参与了谋杀,继而互相作伪证以掩饰凶手。另一个是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石神为了保护犯下凶案的邻居伪造了整个谋杀事件,继而与汤川学(伽利略)斗智斗勇。
然而《W的悲剧》和以上两本小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东方快车谋杀案》还是传统的古典推理,最后的结论和凶手是波洛根据线索推理出来的,而《嫌疑人X的献身》读者已知了凶手的身份,精彩的是石神的偷梁换柱以及与汤川学在头脑上的较量。至于《W的悲剧》,警方的破案线索却有当时伪造现场的诸人之一所暗中暴露的。因此警方的侦查和犯案者的对抗并不是处在一个公平的层面之上,如果这样完结,这本小说无疑是平庸之作。
当然在警方攻破和辻家的伪装网,摩子坦然认罪之后,故事才真正开始。因为案件侦破过程中那个“内鬼”是谁,以及那个“内鬼”的动机才是这个案件的核心。经过抽丝剥茧一般的分析,经过双方的几次试探,本案最终的谜底直到小说的结尾才揭开。阅读过程中读者不断地提出假设却不断因为案情的发展而被打破,一波三折的情节无疑是整个故事最为精彩的地方。
到故事的最后,《W的悲剧》中“W”的含义也就自然显露:首先,W代表着和辻(Watsuji)姓氏的首字母;其次W代表着未知的第四个元素,正符合小说中交替出现的四个嫌疑人;最后W代表着Woman,预示着这是一出女性的悲剧。夏树静子的小说总是用细腻的笔法去描摹女性的视角,通过对于女性心理惟妙惟肖的表现把小说中的“情”写得分外动人。《W的悲剧》也不例外,作家在创作一起案件的同时也创作了一部情感悲剧,这一定和东野圭吾写情感、写动机的风格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这一本的诡计更加精彩而已。
《W的悲剧》在诡计上设计得独具匠心,在动机上写得合情合理,在情感上写得令人动容。通过环环相扣的故事,展现了传统古典推理最本质的元素,精彩程度已然不下于奎因的《X-Y-Z的悲剧》系列了。作为新时代本格推理的代表作,《W的悲剧》除了是一种致敬以外,更是一种传承、一种回归、一种开拓。龚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