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板凳”是上海滩一个杂耍班小人物，心无信仰，胸无热血。板凳的大师兄常墩子身为一个共产党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惨遭敌人杀害。临终前，常墩子将一个流浪儿红儿托付给板凳，板凳便由此踏上了“九死一生”的险途。坚守对大师兄承诺的板凳在危难中宁可坐大牢也要守护红儿。狱中，真正的共产党人临危不惧、临死不屈的革命精神感染了板凳，他渐渐变得不再被动地逃亡，而是决定主动反击。最终板凳毅然决然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队伍。

  [上期回顾]

  板凳和小芸带红儿去看病，没钱，板凳就拿红儿的长命锁去换钱，但在街上遇到一个老太太，要认板凳为儿子。

  “别啊！”板凳急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太太，我不是你儿子！快放开我！我还有急事！我得去筹钱！”“钱？你要钱？我有钱！要多少有多少！”女人说着就把板凳往车里拉。一路上，管家向板凳说了事情原委。这女人叫乔芝兰，是大买办高亭轩的太太。他们的儿子曾经丢了，高太太落下心病，看到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就会当成自己的儿子，非要抢回家中。

  高亭轩六十来岁，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抽着雪茄烟。可以说既有文人的书卷气，又有商人的精明，还有洋人的做派。“亭轩！我找到我们的儿子了！”乔芝兰高兴地叫道。高亭轩闻言，抬眼打量起板凳，见是个寒酸的穷小子，哭笑不得。

  “你看这儿！”乔芝兰拉过板凳的耳朵，“左耳根上有颗黑痣！既不是右耳根，也不是红痣！而且他还属兔！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就是我们的儿子啊！”她欢喜地抱住板凳，“快，乖儿子，叫爸爸！”高亭轩赶紧挥挥手，“行了行了，不用叫，你说是就是。”

  “我哪有福气做你们家的儿子啊……”板凳哭丧着脸，“求您放了我！高买卖，哦不，高买办……”乔芝兰在板凳脸上亲了一口，“我去厨房看看，今晚要给我儿子做顿好吃的接风洗尘！”趁着乔芝兰离开，高亭轩赶紧把板凳拉到身边，“我会放你的！不过现在你得给我假戏真做。否则，我太太要是受了刺激，病情加重，我可饶不了你！”板凳急得直跺脚，“我忙啊！我还要去筹钱救人呢！”“钱的事好说，”高亭轩微微一笑，“我这就付你费用，任你开价！你只需暂且顺着我太太，待她睡着了你再走，如何？”这时管家进来，向高亭轩禀报，“外面有个修女要见您。”

  那来访的“修女”不是别人，而是唐雪梅。她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新闻，说昨天晚上，慈恩孤儿院那边传出了枪声，门口有对父女受到惊吓，后来跑得不知所终。她立刻怀疑那就是板凳和红儿。慈恩孤儿院是高亭轩出资兴建的，高亭轩又和唐雪梅的父亲交情匪浅。无论是稽查处还是租界警局，高亭轩都有关系，正好可以向他打听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这时板凳已经被乔芝兰拉到楼上换衣服。唐雪梅走进客厅，解开修女的黑色头巾。高亭轩一见是她，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吩咐佣人送上两杯茶。“高叔叔，别来无恙？”“嗯……你、你呢？”高亭轩随口敷衍。“不太好。”唐雪梅直截了当地说：“蒋介石下令分共清党，我们的同志处境艰难。”高亭轩赶紧摆摆手，将茶杯递到唐雪梅面前，“饮茶、叙旧、莫谈国事——这是当年我与你父亲的相交之道。”

  唐雪梅一愣，随即点点头，“高叔叔，我们今天不谈革命，只谈为人父母的一番心情。昨晚，慈恩孤儿院门口传出了枪声，您知道吗？报上提到的那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我担心是我女儿。她现在下落不明，我很担心。劳烦高叔叔，替我向那位钱探长打听一下当时的详细情况，可以吗？”

  高亭轩端起茶，抿了口，神色有些黯然，“我答应你。二十四年前，我也丢过一个儿子，所以你的心情我理解。放心吧，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高亭轩紧张地起身。“糟糕，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于志国说他今天会来！”

  乔芝兰是于志国的表姐，这事儿唐雪梅是知道的，当年她也是通过这层关系认识于志国，受到他的赏识，成为他的秘书。自从加入了地下党，她和这些人都中断了来往，谁知冤家路窄，居然在此地碰上。唐雪梅也跟着起身，来到窗边探望，只见外面布满了于志国的人，心下暗惊，“我要怎么安全离开？”“从后门。”“有他的人。”“我去支走他……”高亭轩话音未落，门铃已经急促地响起。唐雪梅巡视四周，高亭轩赶紧指了一下厕所，唐雪梅一个箭步跑了进去。

  与此同时，门开了，佣人领着于志国和一个年轻女子进来。于志国环顾屋内，一眼就发现茶几上的两个杯子。“怎么，家里有客？”高亭轩见状心里一惊，但还故作镇定，“刚走。”于志国上前，摸了摸杯子，露出暧昧的笑容，“走得还真巧。”高亭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即招呼佣人换上新茶。

  “表姐夫，我来上海这些天，公务繁忙，今天总算抽出空来。这是陆婷大夫，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精神科专家。志国专为表姐所请。”于志国介绍身边的女子。高亭轩一愣，只得向她点点头。他立刻清楚了于志国的来意，是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监视自己，不由暗暗恼怒，但还是压下怒火，把乔芝兰的病情说了一遍。

  乔芝兰给板凳的头上抹了发油，梳了个小分头，又给板凳换衣服。为他准备的西装大了些，乔芝兰端详着，流露出歉疚的神情，“毕竟不是我手把手带大的……”板凳站在镜子前，望着油头闪亮、西装革履的自己，完全傻眼了。听见乔芝兰的感叹，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正事，“高太太……您能借钱给我吗？”

  乔芝兰脸色一变，“我怎么可能借钱给你？我绝不可能借钱给你！我的钱就是你的，你随便拿好了！”说着就打开钱包，倒出银元和钱币。“真的？”板凳的眼睛都看直了。“还有，不许叫高太太，叫我妈！”乔芝兰假装生气。

  “妈……”板凳赶紧叫了声。乔芝兰笑逐颜开，对着板凳又抱又亲，“乖儿子！”最后板凳拿起三十块大洋，确定在怀中揣好后，突然向乔芝兰鞠了个躬，“谢谢……妈，这钱……我将来还你……”乔芝兰闻言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傻儿子呀……”

  板凳闯进院长办公室，扯开钱袋，将银元全都倒在桌子上，“医药费！要多少有多少！马上抢救那个孩子！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病房！徐院长一见银元顿时两眼发亮，“好好好，我这就给你联系！”他说着便拿起电话拨号。

  板凳东张西望，却一眼看见小芸，连忙唤住她。小芸失魂落魄，一时没认出板凳。板凳把她拉到桌前，指着满桌的银元，“你看，我把钱筹到了！我们走吧！……红儿呢？”“哥……”小芸哭丧着脸，“我正要跟你说这事……红儿她……她死了……”

  板凳和徐院长都是一惊，板凳叫了起来，“这不可能！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红儿不可能死！你是不是把她交出去了？给你爹？！给官府？！”“当然没有！”小芸急了，“你……你不信去问邓大夫，是他抢救的红儿！”

  板凳一溜烟跑到邓兴怀的诊室，“是你害死了红儿？！”“应该说，我没能救活她。”邓兴怀说，“我已经尽力了！你们送来的时间太晚，耽误了病情。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还是节哀顺变吧。”“本来不晚！可你们非要先交钱才给治，一点儿不顾病人的死活，这还是医院吗？我要替红儿讨回性命！”板凳破口大骂，揪住邓兴怀挥拳欲打。这时小芸冲进来，见状赶紧上前拉着板凳。

  “哥！你冷静点儿！红儿已经没了！你可别再把自己赔进去！”小芸叫道。邓兴怀只是一脸平静地望着板凳，半晌，板凳只得松手，“红儿在哪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去太平间，也许能见她最后一面。”邓兴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