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这是一本农民工写自己农民工生活的小说，是当今最具震撼力的“打工文学”作品，也是一部值得城市人思考的力作。

  小说以小凡、小林和张志伟这三个农民工背井离乡的打工生活为主线，反映了农民工艰辛的生存状态，以及农民工在城市里很难找寻的认同感与归属感。故事涉及黄牛党、黑中介等众多社会角色，向读者展现了中国社会一个特殊的群体。

  [上期回顾]

  过春节时，三个人都没有回家。英子用自己设计的情网渐渐套住了小凡。

  “咯咯……你就不用管我咋知道的了。”英子狡黠地笑着。小凡唯恐言多语失，他闭嘴不言，心里却琢磨着，究竟是小林还是鲜儿告诉她的？

  大年夜，小凡和哥哥坐在床上，吃着买来的花生米，喝着小酒取暖。

  “哥，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啊？”小凡瞪着两眼望着屋顶。

  小林无语，许久才低沉地说：“小凡你知道吗？同样是人，可我们农村出来的就像脸上刻着烙印一样，到哪里都低人一等。吃点苦、遭点罪我都不怕，我有的是力气，干任何力气活我都不会输给城里人。在厂子里每天早上我就吃两个馒头，我舍不得去买在城里人看来像猪食一样的菜，尽管那不是很贵，可每天算下来也是不小的开销。我们出来不是为了享受，这些我都不觉得委屈，我就是受不了他们歧视的眼光，每当他们用傲慢的眼神从我身上扫过时，我都如坐针毡，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同样是人，难道我们就命中注定寄人篱下吗？”

  小凡眼里有些湿润了。除夕本是团圆幸福的日子，可兄弟两人却饱尝着亿万打工者的悲伤与无奈。

  还有三天才上班，小凡与英子将批发来的小商品拉到一个路人经过较多的十字路口旁边，把商品整齐地摆放在一块帆布上。

  只过了一会儿，围观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有的人开始问价，小凡一脸的笑意，向顾客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的商品。当得知在十几个小篮子里面任意挑选三件商品，一共才一块钱这样实惠的价格后，围观的人开始动心了，于是，大家争相挑选。不出半小时，等购买的人群渐渐消失后。他们俩合计了一下，刚刚卖出的金额，居然有120多元。

  “这样算下来咱们赚了60元！”英子惊喜地叫起来，“哇，能赚这么多啊？这可比打工强太多了啊。”

  回到住处，小林告诉了他们一件事，“哦，对了，张志伟打电话来了，说今天他们早上的火车，后天到闵州，咱们刚巧最后一天假，要不要去接一下他？”小林冲小凡说话的同时偷瞄了英子一眼，他没有提到方敏。

  英子何等聪明，早就看到小林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瞬间明白过来：“是不是方敏也跟过来了啊？”

  小凡正欲出声，小林已抢过话头：“嗯，他们俩都来了。”

  “那好，我也跟你们去接他们。”英子爽快地说，仿佛有宰相的度量。

  闵州火车站，人潮涌动，川流不息，背上背着、手上提着、肩上扛着大包小包的民工们来回穿梭着。他们衣衫简陋，皮肤黝黑，脸上写满了沧桑。小凡和小林望着缓缓驶入的列车，四下张望着，等待同学的到来。

  英子今天特意打扮了自己，还穿上小凡给她买的新衣服。她知道，这第一面的关键是绝不能在任何细节上输给别人。

  “方敏、张志伟，我们在这儿！”小凡突然大声叫起来，他使劲挥着手，面露兴奋之色。

  “小凡，谢谢你来接我。”方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天府之国的湿润环境将她的皮肤保养得和英子一样白净。那整齐的刘海下，她的眉毛如新月一样，略略高挺的鼻子上方嵌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这双眼睛非常明亮，也非常深邃，当她见到小凡的时候，这双眼睛却射出来一种火热的光。

  张志伟发着牢骚：“这趟车可真可怕，我们上车没座位，站了两天一夜才站到闵州，里面太闷了，有人吐了都没人打扫。早知道这么苦，我就不来了。”

  “再怎么难，这不是也完好无损地到达根据地了吗？你可别受这一点苦就想打道回府了。”小凡笑着说，“来，方敏，我帮你提包。”

  “我也帮你提点东西吧！”英子及时冲上前，醋意大发地冲方敏说。

  “这位是——”方敏看了一眼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孩。

  “哦，刚才忘记介绍了，”小凡带着歉意说，“这是我的朋友英子。”

  “你好，我叫英子，是小凡的女朋友。”英子刻意纠正着小凡，笑盈盈地说，并且大方地伸出了右手。

  方敏怔了一下，她有些尴尬地伸出手，可看到自己有些污垢的手和自己那身乡村气息浓重的衣装，感觉与眼前这个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由得一下又缩回手去。

  小林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忙回过头说：“方敏、小凡、英子，走啊，咱们坐车去。”英子亲昵地挽着小凡的手臂，一手提着一个小包，昂首挺胸向前走去。方敏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跟在后面，不再言语。

  晚上，小凡帮着英子洗菜做饭。方敏过来说：“小凡，你休息吧，我来帮英子洗吧。”

  “没关系的，在车上这么累，你多休息一会儿。”小凡看到方敏脸色仍显憔悴，关切地说了一句。

  英子白了一眼小凡，醋意大发地说：“人家心疼你呢。”

  小凡窘得不敢出声，方敏走过来，挽起衣袖，帮着干起活来，边干边说：“我出来的时候，到你们家去了一趟。”

  小凡问：“我爸身体还好吧？”

  “嗯，冬天他的老毛病常犯，我走的时候他人还感冒了，我还去你家帮忙干了两天的活。”方敏轻声说，“他有些惦记着你，担心你的个性会在外面惹事儿。”

  “外面工作能有啥事好惹的，他又瞎操心了。”小凡嘀咕着，但是心里感到暖暖的。

  “喂，小凡，要不……咱们买点这边的好药寄回去给周叔叔？”英子听了，接过话头。“嗯，好啊。”小凡想也没想就回应，“等明天下班看看。”

  方敏看了看英子，眼光顿时充满了忧郁，英子的心里也感觉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似的。

  “我爸有没有带啥东西给我啊？”小凡问方敏。

  “有，他知道你喜欢吃香肠，带了好几斤，还有一块腊肉和一封信。”方敏说着过去从包里把信拿了出来，“你好好看一下，好像……好像里面提到过我。”

  “提到你？”小凡听得一愣，“有啥事吗？”

  “嗯，你看了不就知道了？”方敏轻咬着嘴唇，低声说。

  英子停住了手中的活儿，她想和小凡一起看看信的内容，又觉得不妥，于是又继续忙着炒菜。

  小凡拆开信封，看了起来。方敏又从包里拿出香肠，走过去乖巧地说：“英子，这是家里的特产，小凡最爱吃了，晚上我来做一盘小菜，也让你尝尝妹子我的手艺。以后，可要烦劳你多多帮助我的。”

  “妹子你可真会讲话呀，我见你第一眼啊，就喜欢你了。”英子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我听小凡说过，你们在学校玩得挺好，你就别客气了。”英子每句话都在刻意强调她和小凡的关系。

  这边正在看信的小凡，脸上起了数个变化，但最后还是恢复了常态。

  两个女孩尽施手艺，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饭菜，看得出，方敏和英子是暗地里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