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F15版:公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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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危机干预者张纯
砍小偷老太每天给他打电话
· 最怕的是
公权力不理解
· 在尴尬中
艰难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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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 年 5 月 5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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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危机干预者张纯砍小偷老太每天给他打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张纯每天都要接到刘婉珍五六个电话,这个在迈皋桥卖甘蔗的老太因为刀砍小偷引来了社会上法理与情理之间的争论。张纯受刘婉珍儿子的邀请,开始义务为老人做心理辅导,但张纯知道,他更需要做的,是一份递交给政府部门的社会心理舆情报告,因为执法机关能否巧妙、妥善处理此事,将直接影响社会大众的看法。

  张纯是南京心理危机干预中心主任,这个面对自杀群体的公益救助者,现在开始更多地关注社会心理层面,这在张纯看来,是回归到了心理危机干预的本质。

  公民张纯

  1959年10月7日出生于江苏徐州;

  1990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专业;

  后进入江苏社科院文学研究所;

  2003年成立南京市心理危机干预中心,对自杀者进行公益救助。

  快报记者 朱俊俊/文

  快报记者 路 军/摄

  焦虑的刘婉珍

  “张老师,我的取保候审期马上要结束了,警察会不会来抓我?”

  这两天,张纯总要接到刘婉珍的电话,白天打,有时候晚上也打,问来问去,总离不开一个问题,“警察是不是马上要来抓我了?”眼下的刘婉珍整天犹如惊弓之鸟。4月15日,一个姓郑的小偷趁刘婉珍做生意的时候,偷走了她钱箱里的100多元现金,发现小偷后,刘婉珍提着砍刀,追着小偷要回了被偷的钱,还“激情万丈”地连砍小偷三刀,把小偷砍成轻伤。

  被警察带到派出所后,刘婉珍完全被吓住了,因为被“普法”之后,刘婉珍知道,她的莽撞行为可能会换来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虽然现在警方对刘婉珍采取了取保候审措施,但刘婉珍时刻担心,说不定哪一天就进去了。她频频接受媒体采访,希望能够通过媒体唤起公众的同情,结果媒体异口同声地认为她应当承担法律责任。这让刘婉珍的情绪更加低落,媒体的推波助澜,让她整天生活在惊恐中,持续失眠。

  “她的全部人生经验已经无法解决这一问题。”张纯是在事发两天后接到了刘婉珍儿子的电话,希望张纯能够帮一帮他的妈妈。张纯立即就答应了。见到刘婉珍后,张纯判断她出现了急性应激障碍,需要对她的生活环境进行优化。

  张纯让刘婉珍的亲友多陪她聊天,听她宣泄,同时,要确保她的睡眠,让她的情绪平稳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刘婉珍完全把张纯当成了知心人。

  但张纯觉得更需要做的是写一份关于社会群体心理的舆情分析报告。“我个人认为执法部门对刘婉珍事件在处理上需要更有技艺的方法。”张纯计划在报告中给出一些合理的建设,在坚持法律的同时,能够兼顾社会大众的看法,比如说能否给刘婉珍一个缓刑,民政部门能否掏出一部分补偿款,由政府部门赔偿给被砍伤的小偷,以兼顾大众的情绪?

  我们的内心怎么了

  在刘婉珍事件之前,张纯曾经介入过张明宝案件、王建强(玄武湖公交车故意撞人司机)案件等重大突发事件当事人的心理抚慰工作,其中有加害者,也有受害人家属。2008年5月12日之后,张纯带着400多名自愿者来到汶川灾区,为这些大地震的受害者做心理抚慰。每天打开收音机,当地的受灾群众总能听见张纯那亢奋却又略带疲惫的声音。

  张纯的人事关系现在还挂靠在江苏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过两天就要去办脱离手续了。张纯在大学学的是文学研究,但他从小喜欢心理学,经常看一些精神分析方面的书,到了研究所之后,尝试着用心理学来分析古典文学里的人物,发表了200多篇论文。

  但真正让他走上心理咨询师道路的,却是因为身边的一些朋友。“我永远也忘不掉他最后的那个声音。”在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下雨,张纯接到了朋友的电话,“张纯,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吧。”张纯和这个同事所住的宿舍相隔不远,但外面雨太大,张纯不想去,“有事明天再说吧。”

  “那好吧,有机会再说吧。”对方的声音显得很低沉,又带着一丝绝望。但张纯没有在意。第二天,这位朋友失踪了,一个星期后,他的尸体在镇江的一个长江浅滩上被发现。不久,张纯又有一个同事跳楼自杀,这位自杀者拥有非凡的语言天赋,会五个国家的语言,梵语也是他研究的对象,而且还是《英国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的编辑之一。但就是这样一个精英,却跳楼了……接二连三的,张纯的身边频频出现自杀者,“这些人都是社会的精英,为什么都走上了这条路?到底是环境出了问题,还是他们的内心出了问题?该如何救赎?”

  张纯开始慢慢转变自己的研究方向。2003年,张纯成为国内首批心理咨询培训师,他不但拥有了为他人做心理咨询的资格,而且还能培训别人成为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

  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2003年,由南京市团市委牵头,包括张纯在内的15名专家搭建了一部青少年心理咨询热线,但一年多之后,这些专家逐渐离开,就剩下张纯一个人,而这部热线也成了心理危机干预热线,“通俗一点说,这部热线变成了自杀者热线,这在国内还是首部。”张纯说。虽然这部热线挂靠在团市委名下,但团市委不出钱,不出人,也不出地方,一切都由张纯个人承担。

  热线24小时开通,张纯接这样的电话都很有耐心,夜里没有志愿者接听的时候,张纯就把号码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常常凌晨两三点听到悲伤的声音,“我不敢放弃任何一个电话,因为很有可能因为我不接电话,导致了一条生命的消失。”

  “许多自杀者想在离开人世的那一刻,能述说一下自己的伤心事。”张纯说,因为每个人都有对死亡的恐惧,哪怕是一个想自杀的人,也无法克服这种恐惧,经常有自杀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张纯,“吃安眠药会痛苦吗?我吃多少剂量可以死呢?跳楼是不是毫无痛苦……”

  面对这样的问题,张纯就会告诉他们,人活得有尊严,死也要有尊严,所有的自杀都是毫无尊严的,其实好多吃安眠药的人,都不是毒死的,而是被呛死的,在睡眠中,呕吐物呛住了气管,导致窒息死亡。而跳楼的人,都是身体蜷曲,脑浆迸裂,惨不忍睹……“你死了,当你的家人看到你死亡的照片,他们该多么痛苦!”

  张纯在渲染一种死亡的痛苦,希望这些自杀者在选择死亡的时候能够有所顾忌。而更多打来电话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死亡的方式。

  “是张老师吗?我现在正在楼顶,马上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了,我可以和你聊聊吗?”有的人甚至已经吃过了安眠药,聊着聊着就再也没声音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张纯说,为了挽救这些生命,他要扮演好几种角色,进入自杀者的思维中。一些为情自杀的女孩,聊到最后,都会叫他“爸爸”。好几次,当张纯听到女孩叫他爸爸的时候,他都会流下泪来,这眼泪有欣慰的成分,因为他知道,这些孩子不会走上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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