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F12版:公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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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子:不愿“被流行”的环保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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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 年 4 月 13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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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长江岸边的二百里奔跑,绘出沿江“黑地图”
麦子:不愿“被流行”的环保志愿者
  认识麦子好几年,如果不是这一次采访,可能依然不会知道他的真名叫赵宏涛,这个爸妈起的名字,已经连他自己都快淡忘了,大家都叫他麦子。

  就是这个麦子,很多大学生跟着他,沿着长江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调查南京沿江污染情况;跟着他,跑遍南京城,绘制出一张绿地图;为了虎凤蝶保护区、反对中山陵要建酒吧一条街,他愤怒地奔走呼吁……他很执着,可他也很迷惘——“我越来越觉得,做环保,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它不应该是这样!”

  □快报记者 孙兰兰/文

  □快报记者 赵 杰/摄

  [瞧,这个人]

  出生年月:1972.12.2

  籍贯:辽宁沈阳

  主要学历:

  1991年 辽宁本钢技术学院

  1994年 北京迷笛音乐学校

  工作经历:

  1991年~1994年 辽宁本钢炼钢炉维修工

  1994年~2000年 停薪留职,学习音乐,游走于全国各地的酒吧,最终来到南京组建地下乐队“痊愈者18号”

  2000年~2005年 正式从工厂辞职,自己开了几家琴行,在学校当音乐老师

  2006年~2008年 绿石专职人员

  2008年~至今 自由职业者。

  因为爱情,接触环保

  环保、音乐、户外运动、诗歌……这些都已成为麦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环保,可能是其中最严肃最沉重的。

  30多岁的麦子,经历很多。他是个舍得放弃的人,为了理想。

  1991年毕业后,麦子分配进了辽宁本钢当工人。这在当地是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他成为家里挣钱最多的人,工资比辛苦了几十年的爸爸还高。然而,他放弃了。背上吉他,洒脱地去了北京,找到被称为中国现代音乐“黄埔军校”的迷笛音乐学校。

  此后,他过了几年与音乐一起漂泊的日子。后来,来到南京,与几个朋友组建了一支乐队“痊愈者18号”,开始静心做原创。这支乐队,现在还有人记得,在网上求当年的歌。艰苦快乐的日子里,麦子与乐队的贝司手恋爱了。这是个出色耀眼充满激情的女孩,热爱读书,热爱摇滚,热爱公益。

  2000年,南京一群热血沸腾的大学生成立了绿石环境行动网络。这女孩也是其中一员。那时候,绿石的办公地点在锁金村,跟着女友,麦子第一次接触到环保组织。

  十几平方米的简陋办公室里,大家讨论着保护救助白鳍豚、减少贺卡救树、拯救菜场上的野生动物……

  这些事情,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但又确实与自己生存的环境有关。音乐与环保,都是很纯粹很真诚的事,麦子很容易就被打动了。他加入绿石,成为一名普通的环保志愿者。

  爱情终于离去。出色的女孩考入英国剑桥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纳米技术。

  麦子抛下自己辛苦打拼才拥有的几家琴行,骑着单车去了西藏。青藏高原那片未被污染的纯净之美,震撼着眼睛,平复了心情。回来后,他结束了琴行的生意,一心扑在了环保事业上。

  “绿地图”与“黑地图”

  那时的绿石,在南京大学生当中,已经颇有些影响。但参与的基本都是学生,平时要面临繁重的学业,难免组织松散。

  麦子是绿石第一位专职工作人员。

  他为绿石申请到了太平洋环境组织的资助,调查长江南京段水环境,他成为“绿石水项目官员”。这个“官员”,没车没福利没社保,对方从提供的资助经费里划出一块给他发工资,开始每月1000多,后来涨到2000元。

  “够我用了。”麦子挺开心,他的开销很小。开琴行时攒钱买的房子,卖了,结束还贷压力;他租下城东马群的一个单室套,很便宜,每月房租只要300多元。然后,每天花一个多小时,骑着单车到莫愁路的绿石办公室上班。

  长江南京段水环境项目,做了两年时间。暑假,来自哈尔滨工业大学、四川大学、南京林业大学、南京信息工程大学等高校的学生,跟着他,骑车或徒步沿着长江做实地调查。更多时候,是麦子一个人去跑——这是他的事业。

  长江南京段,起始于江宁铜井镇,结束于栖霞龙潭镇,全长百来公里,他走了不知多少趟。最终摸清生活用水取水口37处,工业污染排污口270个。

  “南京人每天的生活用水几乎全部依赖于长江,而2005年全市在册的大中小企业就有124782家,这些企业用水和排污,绝大多数也依靠着长江。”麦子痛心地看到,货轮和私人采沙船的垃圾,就扔在江里;江北工业区一些大型的化工和钢铁企业也建在江边,一些小型企业更是肆无忌惮地直接向长江里排放污水。原本美丽的湿地被破坏,七里河“鸟天堂”燕雀群飞已经盛景不再,废水垃圾染黑了鸟儿的家园。

  这是一份沿江的“黑地图”。

  他还和绿石的志愿者们,共同绘制了一张“绿地图”。

  绿地图是首创于美国纽约的志愿者活动,用他们敏锐独到的眼光观察社区,采用全球统一标识,将“绿色”信息标注到地图上,包括自然胜境、动植物分布、基础建设、文化景观、生态资源、环境资讯、交通步道等。

  自然之友是中国大陆地区第一个获得授权的合作组织,2006年发布了第一份北京什刹海绿地图。麦子,为绿石争取到了南京绿地图的授权合作。这是个细致的工作,志愿者们像蜗牛一样,慢慢“爬”出一个个绿色信息。在麦子手中,就这样“爬”出了最初的三个区域绿地图,市中心、江南和江北。

  一些环保行为,在作秀

  麦子对朋友说过,做环保,你付出得越多,收获得就越多。后面还有一句:收获得越多,你就付出得更多,陷入这种快乐的“陷阱”里了。

  然而,伴随着这种快乐,面对现实,他也感觉到了很多无奈。

  “调查的时候,我们发现一些小企业污染很严重,污水流过的土地都被烧焦了。”这些厂连厂名牌子都不挂,非常隐蔽。志愿者们试过举报,但是取证很难,环保部门人员到达的时候,里面悄无声息,辩称厂子早就倒闭了,根本没有生产。

  环保方面,做了“无用功”的事情太多。限塑令出台之前,麦子策划过一次减塑行动。家乐福、麦德龙……南京所有的超市卖场,他全都找过了,想合作倡导减塑。有的,一口回绝;有的,让他回去拿方案,方案写出来了,一层层报上去审批,找负责人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这两年,环保变得很“流行”。人人都在谈环保,这反而令麦子很难过。“有些环保行为,就是在作秀。政府作秀,企业作秀。谁都想傍上环保,标榜宣传自己。实实在在的事情,又做了多少?”

  刚刚过去的全球熄灯一小时活动,麦子也参加了。站在新街口,看着一盏盏灯熄灭,他的心里涌上悲凉:灭的只是景观灯,商场里依然灯火通明,而一小时以后,所有霓虹灯重新闪烁,参加活动的人们开心地各自散去,成功完成了这个“仪式”。

  “包括我自己,在许多方面也做不好。”麦子坦承,2008年辞去绿石的专职工作,恢复一名普通志愿者身份,就是因为生活压力。那时,他谈了个女朋友,也是环保志愿者。“一个人无所谓,有了女朋友,我必须考虑房子这些现实问题。”虽然女友从来没提过,但他知道这是男人的责任。

  后来,他在南师门口开了家小餐馆,餐馆外卖,总得给人家一次性筷子吧;现在,他改做起户外用品租赁,“以前一直骑单车,现在有时候却得骑摩托车,因为要进货。”他无奈,且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样更好地平衡现实与环保理念。

  “只能先尽自己的力量而为吧。”想不出好办法,麦子倒也释然了。在组织户外活动的时候,告诉大家,除了脚印什么也不要留下,这也是一种环保方式。他找了两个自己教过的学生,重组乐队,“也许明年,我们就可以公开演出。到时候来听我的音乐,我会先告诉你,要保护好我们的家园。”

  环保不该是

  奢侈的事情

  快报记者:做了10年的环保志愿者,你觉得这些努力值得吗?

  麦子:说实话,很多是没有用的。最近我也在思考,现在中国的环保志愿者活动,比较流于形式,还停留在表层。

  到底具体做了些什么,你又影响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可以说出来一些,但有多大的影响,就不好说了。

  

  快报记者:没有用?听起来似乎有点悲观。但你仍然坚持在做?

  麦子:我们必须要做。南京那么多环保组织,你说究竟产生了多少作用?很多时候无能为力。但至少得有个存在,不能连这个存在都没有。

  当然,也有起到作用的。比如中山陵综合整治的时候,最初方案要在老手表厂做酒吧一条街,绿石与其他环保组织联合起来,一同签名反对。听到这个方案的时候,我非常愤怒:那个地方我太熟了,搞乐队的时候曾经住了一年多。手表厂幼儿园到了晚上就是我们的排练场,那些漂亮的老房子,那么美好的环境,怎么能变成灯红酒绿的地方?后来,抗议还是有效的。

  

  快报记者:在环保方面,有什么近期打算做的吗?

  麦子:没有计划。现在,我只是跟着大家参加一些活动。做环保,其实也是件挺奢侈的事情。接触了一些国外的,还有北京的环保志愿者,有一个感觉,首先他们不需要为生计去发愁,有些人很有钱或者有影响力,他再来认真地做环保,效果肯定不一样。

  但环保本身不该是件奢侈的事情啊,它应该是平民的,每个人都积极参与其中。可是现实不是如此。所以我也迷惘了。这是整个社会大环境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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