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奥巴马和他的阿富汗事务高级顾问们进行了简短的会面，问他们如果2011年7月美军按计划撤出，阿富汗警察部队能否承担起安全保卫的重担。阿富汗警察训练计划负责人卡德威尔在阿富汗通过电视参加了会议，他回答：“这是不可想象的，实际上，（阿富汗战争）8年过去了，我们并没有训练出一支警察部队，我们所做的只是给他们发了套制服。”奥巴马惊呆了：“8年了，我们都没有训练警察？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假装交火
把弹药卖给塔利班
看着手下的小伙子们手拿AK-47自动步枪朝着50米外真人大小的靶子射击，穆罕默德·默其姆有些绝望。在这些趴在泥地中练习俯卧射击的警察学员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的姿势还说得过去，大多数人都显得很笨拙。默其姆上尉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他们不听指挥，毫无纪律，绝对成不了真正的警察。”
在他们所有的问题中，枪法不行只是最小的问题。比这更糟的是，这些警察经常把自己的弹药提供给塔利班使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赫尔曼德省塔利班指挥官萨勒·莫哈默德的证实。他说，阿富汗警察出售的子弹和火箭筒比当地市场上的武器物美价廉得多。警察编造出弹药大量消耗的借口再容易不过，他们可以胡乱开枪，假装发生交火事件，这样如果上司查点为何弹药消耗过多，就有村民可以作证听到枪声。
只要申请
谁都能当警察
2002年以来，美国已经投入了超过60亿美元努力创建一支高效率的阿富汗警察部队。购买武器，建立警察学校，并且雇佣国防承包商训练新兵——但是整个计划被证明是一场灾难。经过政府审查，超过3.22亿美元的培训经费真正被用在建立警察队伍上的少得可怜。警察部队中，能够履行职责的只有不到12%。美国前驻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问题特使理查德·霍尔布鲁克曾是美国在该地区的最高代表，他曾公开宣称阿富汗警察“组织不健全，堕落腐败”。
领了枪支后，巡警就在当地巡逻，在没有经过任何正式训练的情况下，他们就被派上了用场。他们的很多技能都是边干边学出来的，大量的恶习也因此带入。卡德威尔说，即使到今天，98000名安全部队成员中有大约1/4没有受过任何训练。许多训练都是由美国前警察或治安官承包下来的。他们自己根本没有正确的方向，阿富汗政府官员还把费用拼命压缩到3000美元以下，为自己留下贪污挥霍的空间。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一个训练机构能干得长久，所以他们的责任心就很差。
刚开始，组建阿富汗警察部队的计划进行得非常缓慢。2003年，美国国防部决定加快速度，于是部署总部位于弗吉尼亚的代科奥普公司前往阿富汗进行培训，该公司曾经在科索沃和海地培训过警官。代科奥普公司接手后，开始在阿富汗全国建立一系列的培训中心。
无论是美国国防部还是代科奥普公司都没有对他们所面对的工作做好充分准备。招募来的学员都是从没进过学校的农村村民。只有15%的人能正确检测出主要是大麻的毒品。很少有人会用牙刷、会开车，90%都是文盲。2005年，代科奥普公司在贾拉拉巴德郊外开设了一所新的警察学校，没几个月，学校的下水管道就堵上了。维修人员在化粪池里发现了很多光滑的石头，原来阿富汗农村里人们根本没有用卫生纸的习惯。
只要你申请，就可以加入阿富汗国民警察队伍。喀布尔中央警察训练中心代指挥官莫哈马德·哈西姆·巴巴卡尔希尔说：“我们招募的都是些没有理想、没有工作、也没受过教育的青年。”2007年1月以来，超过2000名警察在行动中丧生，比阿富汗军队死亡人数的两倍还多。美国官员说这2000名殉职的警察超过半数都是因枪支事故或交通事故而死的。
8个星期
就想培养出合格警官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代科奥普公司前高级执行官说，8个星期就想培养出合格的警官是不可能的，但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的课程设置只有这么长时间。这位前执行官还说：“不管是培训者还是被培训者，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培训根本培养不出合格的警官，这只是个数字游戏。”而实际情况还要更糟，为了挤出时间培养更多的学员，课程从8个星期被砍到了6个星期。
不管有没有掌握课程，每个学员都能顺利毕业。即使他们在枪支考试中失败，他们照样会领到武器，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只有内政部可以评定某人不及格，但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特蕾西·吉恩索恩曾经在2006年5月到2008年6月间为代科奥普公司工作，她回忆道：“很多阿富汗人看上去爱国热情高涨，很想让他们的祖国变得更好，但是很多警官只想从地方捞钱。如果被我们抓到把柄，我们会建议将其清除出警察队伍，但是我们无法将每个人都解雇。”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代科奥普公司中层干部称阿富汗警察计划为“功能失调”。根据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官员的口径，自培训计划实施以来，受过训练的阿富汗人共有17万多，但只有大约3万人仍然留在队伍中。美国国务院阿富汗警察培训计划监督员斯蒂夫·克拉夫特说：“就留住人才而言，有明显的问题。当他们离开培训中心后，我们不知道他们会留在警察队伍中还是会离开。”最近阿富汗警察的基本薪水和危险工作补偿已经提高到了和阿富汗军队相当的水平，但没人知道此举是否会产生作用。
培训承包
资金监管基本失控
那么花费了美国数十亿美元的阿富汗警察培训计划究竟怎么样了？政府调查人员还没完全弄清楚。今年2月，美国国防部和国务院的检查人员对阿富汗警察培训计划进行了审查，一些基本问题就浮现出来。美国国务院派出了一个“发票调解小组”，核查下面提交上来的合同费用，结果发现，在总数为3.22亿美元的开销中，几乎一半的发票都有错误。
错误并未就此打住。审计人员说：“国务院没有对两个价值超过10亿美元的订单进行充分监控。”根据审计结果，国务院的合同监管者没有充分监控政府资产的使用情况，没能保证合同按照条款执行，有时甚至在付了钱后都没有去看看是否得到相应的服务。
出现这些败笔并不出人意料。审计还发现，国务院常规监控合同的人员相当短缺，有一段时间，17亿美元的训练合同竟然只有3个人进行监控。一位曾在阿富汗工作过的代科奥普公司前官员说，他曾经再三要求美国国务院提出警察培训的具体目标，但从没得到过肯定的回答。“我问他们，什么是培训成功的标准？但他们似乎没有对未来的期望。”
去年夏天，一系列新的困难又出现了。卡德威尔的前任，理查德·佛米卡决定由国防部直接控制培训合同。为了避免冗长的申办竞争，他建议将阿富汗警察培训计划融入到已有的由美军空中和导弹防卫司令部监控的反毒品和反恐计划当中。参与招标的必须是与导弹司令部有合同的公司，这就把代科奥普公司踢出了局。最后只有两家公司参与招标：诺思罗普·格鲁门公司和前身为黑水公司的Xe服务公司。
代科奥普公司愤然回击。去年12月，该公司正式对美国国防部垄断合同的行为提出抗议。上周，美国政府问责局表态支持代科奥普公司并建议国防部将合同向所有愿意参加招标的公司开放。代科奥普公司CEO威廉·鲍尔豪斯最近告诉投资者，他们公司的合同将推迟至7月上交，看来新的竞标又要延迟很久。
训练“精锐”
请欧洲宪兵代替承包公司
一支由35名意大利宪兵组成的小分队最近抵达喀布尔警察培训中心，帮助代科奥普公司的工作。从今年1月开始，意大利宪兵的任教期为1年，在他们到来之前，学员的射击成绩惨不忍睹。但是意大利宪兵很快就发现这并不全是学员的原因，教学时使用的AK-47和M-16都与实战严重脱节。罗兰多·托马西少尉说：“我们把他们的枪全部换了，这非常重要，我不知道为什么过去没人做这件事。”
在教学方式上，意大利宪兵和代科奥普公司的教员们也大不相同。代科奥普的教员们在射击课上一开始就让学员在50米远的距离来上20轮的速射，学员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打中靶子。而意大利宪兵一开始只给每个学员3颗子弹，靶子离射击位置也只有7米。学员在射击完了后要检查靶子，如此重复三次。当他们收获了一点自信后，靶子离射击位置的距离慢慢变为15米、30米直至50米。最近有一天，靶场上73名学员只有1人没有通过考试。
卡德威尔也说和意大利宪兵、法国宪兵这些准军事警察在一起工作要比和承包商一起工作容易得多。现役警察部队的指挥条理清楚、纪律严明。他说：“当我带来一个承包商团队时，我带来的是好几拨人群，这里面有州巡警、地方治安员以及纽约的警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背景，对事情也有不同的标准。一切事情都要协商。如果我对承包商说我想寻求一点变化，他们会说：‘好的，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如果我面对的是宪兵队伍，他们随时准备好执行命令，而且执行得很好。”
截至10月底，卡德威尔希望阿富汗国民警察能达到10万9千人，其中要包括一支大约4900人的“精锐部队”。这支部队将被冠以“阿富汗国家民事治安部队”的名称。这支部队将执行特别敏感的任务，比如到玛丽亚地区。“阿富汗国家民事治安部队”的成员将接受为期16周的训练，他们必须起码具备小学三年级的读写水平。
部队的质量很重要。美国参议院议员、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约翰·克里说：“在急于提高受训警官数量的同时，我们必须记住，建立阿富汗国民警察部队的最终目标是使它有能力辅助政府维持社会秩序，而不是作为准军事化部队镇压叛乱。”
快报记者 潘文军 编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