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16日7时58分，84岁的黎磊石停止了呼吸。南京市北京西路一处普通公寓，告别了它的院士主人，将“一切为了病人”的故事永远封存于此。大医逝去，真爱永留。行医61载，年逾八旬仍工作在临床一线，门诊、手术、学习和带教；过着家与医院“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是同事学生眼里的“好老头”，小患者追着喊的“黎爷爷”……
□ 通讯员 高铭华 快报记者 安莹
不顾生死尝毒草
雷公藤成为黎磊石奉献给肾脏病患者的第一种有效治疗药物。
我国肾脏病研究起步较晚，30年前几乎是空白，慢性肾脏病在我国被列为10大死亡病因之一。而在今天，人们总是愿意把雷公藤治疗肾脏病和黎磊石的名字联系起来。
雷公藤是一种没有被载入《本草纲目》的草本植物，民间多用于制造杀虫剂。一次查房过程中，黎磊石发现了一位用雷公藤治疗风湿性关节痛的病人，他治疗前存在的合并严重蛋白尿症后来竟然消失了。黎磊石没有将这一“偶然”现象放过去，而是开展了一系列动物实验、临床观察和相关基础研究，结果证实，雷公藤是一种具有独特免疫抑制功效的药物。
雷公藤对治疗肾脏病虽然有效，但有毒，黎磊石不避危险，亲口尝毒，三个月后，他掌握了人体使用雷公藤的安全剂量。由此，雷公藤成为黎磊石奉献给肾脏病患者的第一种有效治疗药物。此后，大黄酸和冬虫夏草的陆续发明和应用，使中西医结合治疗肾脏病掀开了新的一页。
攻克狼疮性肾炎
他不仅挽救了一个年轻的生命，也为狼疮性肾炎的治疗开辟了一条新路。
除了第一个发现雷公藤对肾脏病的治疗功效，黎磊石还有许多个第一：在世界上首创吸附疗法，成功治疗“脂蛋白肾病”；首次应用持续性血液净化技术，治疗国际上视为险症的“严重低钠血症”；创造了斜角进针快速肾活检技术，被誉为世界肾活检之王……
北京女孩夏静，患重症系统性红斑狼疮、肾功能衰竭，先后在国内多家大医院治疗一年多时间，尝试了所有能用的药物和治疗方法，仍没有好转，她妈妈带着她来到南京求医，“黎院士，请你救救她吧，孩子今年才16岁呀！”
面对夏静90%的肾小球硬化的病情，黎磊石皱着眉头，凝重地说：“她的情况的确很不好，但我会竭尽全力。”
狼疮性肾炎是典型的自身免疫性疾病，黎磊石把目光锁定在肾移植后抗排异新药“骁悉”上，彼时用“骁悉”治疗狼疮性肾炎在国际上还没有先例。
用药一个月后，奇迹出现了！夏静的小便量增加，浮肿消失，血尿程度减少。半年后，夏静的肾功能完全恢复正常。
这个奇迹不仅挽救了一个年轻的生命，也为狼疮性肾炎的治疗开辟了一条新路，在国际上得到推广。
珍惜每一次诊治机会
“人生就像是一支蜡烛，我不奢望自己还能点多久，但追求照得亮一些。”
夏静的肾功能完全恢复正常也许是一次奇迹，但奇迹的缔造与黎磊石一生奉行的“医者仁心”分不开。据黎磊石的同事介绍，黎磊石珍惜每一次为患者看病的机会。不管学术活动安排得多满，每个星期一上午，他都坚持上院士门诊。一次，年逾八旬的他到外地开会，原定星期天返回，可因为台风过境，飞机停飞，他立即给科里打电话，让工作人员通知病人，把门诊时间改到星期一下午，然后他改乘公共汽车，“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准时参加下午的院士门诊”。
黎磊石被查出恶性肿瘤骨转移后，曾在北京某医院治疗。一天，一位患有严重肾炎的患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他。黎磊石仔细询问病情，反复查看化验结果，提出诊治意见。两个小时后，病人高兴地离去，一直强撑着的黎磊石这才放松下来，只见他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两鬓流了下来，上衣已完全被汗水浸透。一旁的秘书王清尔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边哭边劝：“黎老师，您正在治疗，身体要紧啊！”黎磊石强打精神，笑着说：“正因为我自己是病人，我才更了解病人的痛苦，我要更加努力地为他们服务啊！”
随着病情的加重，黎磊石对患者的感情越来越难以割舍。 手术前，他反复对医生说：“我对手术无顾虑，如果失败了死在台上也无所谓，但如果活着，一定要让我能做事。人生就像是一支蜡烛，我不奢望自己还能点多久，但追求照得亮一些。”
甘当年轻人的垫脚石
“这辈子不培养出超过我的人，我死不瞑目！”
终其一生， 黎磊石都在为培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医学人才而努力，甘当年轻人的垫脚石。
一次，黎磊石所在的肾脏科有11名中青年医生要参加国际地区性肾脏病学术会议，会议要求用英语宣读学术论文。会前，黎磊石用10多个晚上，逐字逐句帮助学生推敲英语论文，一遍又一遍审听试讲，纠正发音，还亲自把每篇论文用英语诵读一遍，制成录音，供大家对照练习。
肾脏科刚刚成立时，没有医学院的大学本科生，为了培养自己的人才，只有搞短学制培训。黎磊石在医院开了几届短训班，从基础理论开始，结合医疗实践培养人才。当时的短训班在一座小桥的北面，被外界戏称为“桥北大学”，黎磊石是理所当然的“校长”。这所“大学”虽然设施简陋、条件艰苦，但从这里走出了很多一流人才，有些已成为北京、上海、南京乃至国外众多大医院和科研机构，从事肾脏病专业研究的学科带头人、蜚声海内外的著名专家。
黎磊石曾说：“这辈子不培养出超过我的人，我死不瞑目！”
今天，院士当可瞑目。
讣告
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副院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军肾脏病研究所所长黎磊石同志，因患癌症长期医治无效，于2010年3月16日7时58分在南京逝世，享年84岁。
黎磊石院士的灵堂设在中山东路305号南京总医院全军肾脏病研究所四楼多功能厅。
兹定于2010年3月21日上午9时，在南京市殡仪馆（雨花台区安德门大街10号南京市殡葬管理处大礼厅）举行黎磊石院士遗体告别仪式。
特此讣告。
南京总医院黎磊石院士治丧办公室
二○一○年三月十七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