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8版:好书快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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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落的乔家开茶楼卖古玩度日
· 阴谋者们被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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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 年 3 月 4 日 星期   重要律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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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落的乔家开茶楼卖古玩度日
  [内容简介]

  小说从陷于地产纠纷的乔家大院起笔,撕开旧城改造重重帷幕的一角,揭示了儒雅精致的文化金陵无奈伤逝的复杂过程。文物存毁、古玩陷阱、民国逸事、预测学泛滥、盗版书操作等社会热点,无不信手拈来,妥帖融入人物命运之中。

  本报选载小说其中一段,重点讲述过去发生在乔家大院里的那些故事……

  乔家饮水园不算难找。

  出南市楼,自评事街迤逦北行,过笪桥,经木料市、大香炉、明瓦廊,由新街口转糖坊桥、估衣廊,当北门桥高高的桥弓跃入眼帘之际,也就望见了桥脚东南那座新粉的照壁,在阳光下白得有些耀眼。

  周明山转过照壁,进门的时候,心底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这门墙虽经粉刷一新,却与花园不甚相称,好像大人戴了顶小帽子,太过简陋了些,而且连个匾牌都没有,只在门侧花墙上,贴了一张黄纸,上面不明不白地写着五个大字:“乔园饮水楼”。也就是一转念的工夫,他一步跨入园内,眼前顿现豁然开朗之境。

  迎门一面水池,方圆二三亩,清碧如镜,池边嵌以湖石,高下参差,似拙而巧;池中残荷数茎,游鱼轻漾,环池苍树绿竹,碎草闲花,于不经意间生发着野趣。绿荫掩映中,也有几座亭轩,最显眼的,是池北一楼,坐北朝南,面水而立,宽五楹,高二重,明秀庄严。楼檐下一方匾额,红漆底上,黑漆真书“饮水”二字,应该就是朱三爷约他相会的所在了。周明山虽是北京人氏,但做的是文玩生意,历年来下江南觅宝收货,苏州、扬州、徽州、杭州、上海,履痕处处,眼界开阔;就这金陵城中的几处名园,瞻园、愚园、万竹园,他也多曾寓目。他觉得这乔家花园中的秩序,好像与众不同,一时间也不及细作思量。

  周明山沿着花树间的卵石小径,绕池左行。石径上以花色石子镶着一串吉祥图案,倒也不算稀奇,只路旁那几株合抱的槐树,总该有三四百年的根基,饮水楼前的两株银杏,只怕年岁更要长久。京中讥嘲新贵,有一句口号,叫“树小墙新画不古”,这乔家就凭这几株老树,也就不愧为金陵世家。

  早有茶房迎出门来,他虽看着客人眼生,仍然客气地问候:“这位爷,是品茶,是会客?”

  周明山在阶前立定,笑问:“贵处的朱三爷……”

  “哦,是三爷的贵客——三爷正楼上候着!”这茶房显然得过朱三爷的知会,退一步,躬腰伸手,让周明山进门。

  周明山上了楼,东首头一间茶室内,朱三爷早听到动静,已经起身迎到门外,嘴里热络着,拱手把周明山让进房里去。

  周明山一脚迈过门槛,就看见东山墙下的书卷头红木案上,立着一尊尺余高的青铜饕餮食人卣。他心中一动,脚下不由得就移向前去。朱三爷却似没有在意,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直把他领向房间深处的八仙桌旁,让他上坐。周明山执意谦让,结果两人打横对坐了。周明山正好将那件古器留在了自己身后,也免得眼光总想朝那里溜。

  茶坊乔吉近前来问:“贵客用什么茶?”

  朱三爷笑道:“他们北方人,不会喝茶,只晓得花茶香。那都是花香,哪里还辨得出茶味。我今天要请周先生领教清茶的本色,你去拣那上等的碧螺春,沏一壶上来。”

  待乔吉退出去,周明山才笑着说:“乔家花园闹中取静,饮水楼明朗清雅,正是品茶读书的佳境。”周明山其实无意同朱三爷探讨茶经,借此一语,轻轻将话头拨转开去:“这乔家看上去,也还有钟鸣鼎食的气象,何以竟一至于此,在这藏书楼里,开起茶园来了?”

  “可不是钟鸣鼎食!两房里上下大小,加上佣工仆妇,又新添了这些茶房,每天总有七八十口人吃饭。”朱三爷感慨一番,才道及原委:“若说这开茶园,倒也有两说。从光面上说,这金陵城中,经长毛十年劫乱之后,城南的私家园林尚有几处,城北一带,能得人青睐的,就只有这乔家花园了。饮水楼虽有藏书楼之名,已无藏书楼之实,故而时有官绅士夫,慕名来借用饮水楼,聚亲族,会友朋,游园观景,吟诗作赋;甚至有商贾辗转相托借此地摆排场谈交易的。碍着官势人情,乔家既不能说一概不借,借给谁不借给谁就更是难免开罪于人。故而乔家索性将饮水楼辟作茶楼,明码标价,一视同仁。若从实际而言,乔家上两代,虽说仕途不算十分顺畅,功名总是有的,故而能盘弄出这样一份基业。到眼下这一代,只出了几位秀才公,朝廷这一废止科举,更绝了上进的前程。青春年少爱时髦,正好另做打算,下西洋的下西洋,上东洋的上东洋,最不济也要去上海念洋学堂。几位老成的守在家里,眼看着进项要减,而开销反增,不能不另外设法。这租地售茶,亦可算新辟一项财源,积沙成塔,于家用且不无小补。”

  周明山也叹了口气,附和道:“废科举,兴新学,连我们做文玩生意的,只怕也要受挫折。文人失了前程,哪还有心思顾及此无用之物——三爷对乔家的事情,倒是十分清楚?”

  “那是自然。北门桥朱家与乔家,已是三世通家之好。说句过分的话,乔家是我们朱家看着兴盛起来的。想当年,乔家二太爷在朱家做西席夫子,被我们老祖奶奶慧眼相中,多方照应,连带乔大太爷都跟着沾光;乔家两位太爷双双中举,打发报子的喜钱,都是朱家给备的,更不用说后来进京赶考的盘缠。我们老祖奶奶将小姑奶奶许配乔二太爷时,此地还是一片瓦砾场呢。”

  “原来朱、乔二家如此交厚,有这样一节佳话。”周明山与朱三爷,原在奇玩街的古董店里见过几面,说古道今,也还投机,因听朱三爷悄悄说起,友人家有几件三代古器打算出让,不知虚实,今日应约前来,只当访友,并不作收货之想,到此地才猜到,有意转让古器的,可能就是这开茶馆的乔家。他抿一口茶,问道:“我看这园中的老树,总也有三五百年的光景,三爷怎么说百十年前,此地还是一片瓦砾场呢?”

  “周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树固然做不得假,但这园中的老树,却是他人祖先所植。正应了古人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周明山恍然:“原来乔家当年买下的,是人家的旧园子。”

  朱三爷就着壶嘴啜了一口茶,摇头晃脑道:“也不是买下的,只能说是白捡的。”

  “这又叫我糊涂了。想这金陵城中,地当通衢,如此繁华之处,偌大一片宅基地,岂是可以凭空捡得的?”

  朱三爷道:“只因这块地,本是南明奸相马士英的旧宅基。及至本朝多铎大军南下,南明覆亡,马士英仓皇逃窜。金陵百姓恨不能消,遂纷涌至马府,把房舍园苑拆为一片瓦砾。人嫌马士英遗臭,此后二百年,竟不肯在此处建房,任由草木疯长,遂成市廛间一片荒芜。道光二十一年辛丑,乔家文字辈的两位太爷,大太爷讳文秋,二太爷讳文烨,同科联捷,光耀江东,有‘一时机云’之誉,早先鸡鹅巷的华居自然住不得了,要起造一座相称的进士府第,急切间偏觅不到合适的宅基。也是我们家太爷出主意,说这块地即便有秽气,到此际也该发散尽了,不如就拿它派个用场。时人都称道此举,可谓化腐朽为神奇。”

  “虎死不倒威,乔家无论内里如何,外头大面子不能不顾着,所以我说,卖茶只是个引子。”朱三爷信手一挥,指着壁间的字画、案上的铜器:“这眼前所见,明是陈设,实图货卖。但有人看中,两相合宜,就可以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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