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文强案进入了庭审的第四天。昨天出庭的是重庆市公安局原公交治安总队副总队长赵利明、原治安总队副总队长陈涛。和黄代强一起，他们被称为文强手下的三大“金刚”。所涉罪名，也包括了受贿、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行贿、贪污、介绍贿赂等多项罪名。赵利明，就是送出了那幅引起了巨大争议的《青绿山水画》的行贿人；而陈涛，因为直管重庆所有的娱乐场所，是重庆黄赌毒系列案件的焦点人物。

　　法庭上，两人竭尽所能为自己开脱，赵利明否认了对自己的大部分指控。陈涛则是“大盘承认，小点全否认”，他对大部分的分项的罪名指控都给了不同于庭前供述的解释。

　　陈涛：文强唱歌，他跪地献花

　　“廉价”总队长：收的最大红包是1万

　　今年48岁的陈涛，原重庆市公安局治安总队副总队长，在重庆的娱乐行业里无人不知，也是众多歌厅、桑拿、洗脚城老板争相奉迎的对象。

　　检方指控，现已查明的和陈涛发生过经济往来的娱乐场所，就有13家。这些夜场、歌厅的老板逢年过节，都要向陈涛进贡。

　　这么多年来，陈涛每到年节、过生日时，都能收到这些老板的红包，35次收到老板们的礼金，总额10万余元，单笔平均只有2千余元。而他收的钱最少的是单笔一千，最高的也只有一万元。

　　因此，记者们在旁听席上开玩笑说，陈涛真算得上是一个“廉价”的总队长。其他涉案的另两名总队长黄代强、赵利明单笔受贿金额动辄上万。

　　连替他辩护的律师也在法庭上拿这个做文章：“一千元，就想收买重庆这样一个城市的治安副总队长？”

　　律师的意思是，这些钱并不是贿赂，而只是年节的正常往来。

　　但这个辩解有点苍白，看看给他送钱的都是哪些地方的老板就知道了：益豪时代俱乐部、和府饭店桑拿、埃及艳后夜总会、美丽都歌城……这些老板都会在证词里提到一句话：“重庆的娱乐场所涉黄的很普遍，我们给他送钱，就是想让他少查，最好不查。”

　　曾为文强“叫小姐”

　　同样的是做娱乐场所的保护伞，陈涛在收了这几家娱乐场所的钱后，结果就完全不一样：白宫夜总会、亮点茶楼、豪诚会所、万豪酒店。这是因为，这些场所的背后老板分别是龚刚模、王紫绮、王小军和岳宁。

　　这四个人都是重庆打黑除恶中名声大震的“黑老大”，或在审，或已被判决。

　　这些场所的后面，还隐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文强。

　　陈涛和岳宁的相遇很有戏剧性，2004年，时任治安一支队支队长的陈涛带人去岳宁的场子检查。这时，陈涛并不知道，文强和岳宁的私交很好。

　　文强几天后到岳宁的万豪酒店“耍”，听说了陈涛带人来检查的事，立即打电话到重庆市公安局的110指挥中心，命令指挥中心通知陈涛，在规定的时间里赶到他所在的KTV包间。

　　陈涛慌忙赶至，文强手一指岳宁：“他是我朋友”，陈涛慌忙陪酒。这个细节，是岳宁向办案机关作出的证言，庭上陈涛并没有明确表示异议。

　　亮点茶楼是个号称在全国都有名的色情场所。2005年，陈涛和“亮点”的女老板王紫绮有了第一次接触，说“你们茶楼很有名嘛”。这一句话把王紫绮吓得不轻，从此开始，每年过年过节不间断地给陈涛送礼。

　　据昨天检察官在庭上宣读的王紫绮的证言，陈涛曾经多达十次要求她提供卖淫女“出台”。

　　“前前后后大概有十个女孩，陈涛的电话都是晚上打过来的，”王紫绮的证言说，第一次出台的是一个姓罗的女孩，那次陈涛给了她三千元的小费。

　　王紫绮作证说，陈涛共三次点名要这个罗姓女孩外出。

　　陈涛在质证时表示愤怒，“这是破坏我的名声，”他否认曾经向王紫绮要过卖淫女外出，唯一的一次是，“文强和黄代强在一起，他们曾在亮点见过一个女孩，就要求我帮忙联系，我就把王紫绮的电话给了黄代强。”

　　陈涛的律师说，办案机关没有采到那个卖淫女的证言，只是王紫绮的一家之言，没有其它证据支持。

　　对法官而言，这牵涉到一个很严重的定性问题：陈涛是否明知这些场所涉黄涉黑。审判长表示将作进一步研究。

　　下跪献花给文强，黑老大都看不下去

　　陈涛对这些细节加以否认，却否认不了另一件让他“人格”大受影响的事。

　　提供这个细节的，是万豪漂亮的老板王小军，“有一天晚上，文强、陈涛几个人在我的场子里唱歌，当时是文强在唱，”王小军说，陈涛找到他，让他赶紧去买一束鲜花来。

　　王小军以为陈涛看上了哪个陪唱女，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陈涛抱着这束花跑到正在唱歌的文强面前，突然跪了下来，双手把花献给了文强，文强和在场的人一起大笑了起来，”王小军说。看着眼前的一帮高级警官如此做派，王小军说自己也觉得受不了：“因为他们，我觉得公安的形象很不好。”这话从“黑老大”嘴里讲出来，十分讽刺。

　　赵利明：文强命令我给他下跪

　　《青绿山水画》再成焦点

　　赵利明所涉罪名有五项：受贿、行贿、贪污、介绍贿赂和为文强的弟媳谢才萍提供保护。

　　而行贿这一笔，因有364万的张大千《青绿山水画》而广为人知。昨天,这也是控辩双方关注的焦点所在。

　　先听一下买了又送出这幅画的赵利明怎么说：“我是从重庆收藏协会的一个会长那儿买的这幅画，因为是2004年前后买的，又因为我喜欢收藏字画，经常买卖，现在记不得是多少钱买的了。”

　　赵利明说，自己或者是1万5，或者是4万到5万之间买了这幅画。所以他对364万元的鉴定结果表示不服，“合法性、科学性、客观性我都有不同意见。”

　　而他的律师则说，办案机关将之定为文物，是错误的。“文物鉴定是文物局的事，一个价格鉴定机构，怎么能将之定为文物呢？”

　　检察官则回应，在鉴定机构里，聘请了重庆市文物鉴定组的专家参与，其代表了文物行政管理部门的意见。

　　倒是律师的话让人觉得很是搞笑：“这是个大案，鉴定人员应该具有相当的专业能力才行，而不是只有资质就可以。”

　　他看着对面的检察官幺宁说：“就像检察院派出‘全国十佳公诉人’来出庭办这个大案一样……”

　　旁听席笑声一片。

　　法官则说，是否重新鉴定这幅画，法庭尚未有结论。

　　曾被文强逼着下跪

　　赵利明说，自己也曾在人格上受到过文强的污辱。

　　“有一次，文强带着我们在一个KTV唱歌喝酒，唱完之后，他让其他人先走，留下了我和另外一个人。”

　　赵利明回忆，当时文强突然开始发火，大喊一声：“赵利明，你给我跪下来！”

　　赵利明不敢得罪文强，单膝着地半跪了下来。他说，文强当时像发了疯一样，开始大声骂他，时间长达十分钟。而这个过程里，他一直跪在地上。

　　“他骂的每句里面都带脏字，核心意思就是说我过河拆桥，现在不尊重他了，”赵利明在庭上说，自己可能在当时有心离文强远一点，可能被文强觉察后，找这个机会羞辱并警告他。自那以后，赵利明说自己不得不继续给文强送钱和物。

　　当庭翻供多项罪名

　　赵利明所涉共五个罪名，他昨天当庭否认了其中的三个罪名。

　　受贿罪部分，他被控收了一个商人35万元的现金，但在法庭上他全部翻供，否认曾经收过那个人的钱。“这个案子，我曾经做过七个不同说法的口供，光收钱的地点我就有四个地方，”他说，自己今天在法庭上不会承认收过那笔钱。

　　至于被控包庇谢才萍，他则说，自己是碍于文强的面子，不敢得罪文强，所以一直是在敷衍谢才萍。

　　“她第一次被抓，我只是去打听了一下她是因为什么事，我知道是被刑拘后，我就没管过这事；她被通缉后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我不知道她被通缉，而且也没有帮她什么忙。”

　　至于行贿罪，赵利明则说，自己首先对那幅画的鉴定价值不满，认为其就是一幅假画。而送给文强的钱，则多半是因为过年过节的缘故。

　　至于介绍贿赂罪，赵利明则强调，这是自己检举别人的立功表现。但检察官未予确认，她说：“在之前，办案机关已掌握证据，所以不能算是赵利明自首，也不算检举。”

　　对此，法官倒是表示要在庭后仔细调查相关证人，确定这一事实。

　　细心的律师发现一个问题：“请法庭注意，赵利明有一次的口供是在凌晨2点至4点间完成，当天上午又进行了长达五个小时的讯问。”他说，赵利明显然没有得到好的休息，法庭要考虑这份口供的效力。

　　检察官则回应，法律只是规定不得超过12小时的问讯，“两个小时没有违反法律规定。”

　　而赵利明则说，“我本来不想讲，也不敢讲，但我现在还是要说，我不是两个小时，也不是十几个小时，而是几百个小时没有休息。”针对这个问题法庭没有详细展开。

　　

　　昨天夜里，文强案的所有质证部分的庭审已经结束。接下来将要开始的是法庭辩论部分，文强和一帮被告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快报继续关注。

　　快报记者 言科 重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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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高利贷“黑老大”

　　被判死缓罚金3亿

　　新华社重庆2月5日电 重庆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5日对地产高利贷黑帮案一审宣判,该组织“黑老大”陈坤志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3亿2万元,该组织“保护伞”重庆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原副总队长谢岗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其余16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15年6个月至8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

　　曾任公安民警达17年的陈坤志,2001年4月起在九龙坡区依靠暴力手段,开设赌场,逐渐聚集资金,不断壮大。2004年以来,陈坤志以共同成立重庆万贯财务咨询有限公司、重庆立信投资有限公司等高利放贷公司,入股加入重庆国恒投资有限公司以及以其他经济笼络手段,拉拢、纠集叶正敏、李虹、柯竟等人,主要以重庆房地产行业为对象,长期有组织地进行发放高利贷等违法犯罪活动。

　　在陈坤志的组织指挥下,为保证收回放贷本息,叶正敏、钱元康等人多次以非法拘禁、强立债权、强占股权等暴力、威胁手段向借款人追债。此外,叶正敏、李虹、侯杰等人还以请托、利诱、行贿等手段拉拢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谢岗等人,寻求非法保护,逐步形成了以陈坤志为组织、领导者,以叶正敏、杨云、江啸风等7人为积极参加者,以李虹、戴克伟等8人为一般参加者的黑社会性质组织。

　　该组织为攫取非法经济利益,大肆进行非法经营、非法拘禁、高利转贷、行贿、强立债权、强占股权、操纵双方代理、串通拍卖土地等违法犯罪活动,严重扰乱金融秩序,危害金融安全,严重扰乱重庆市房地产行业的正常经营,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

　　另查明,谢岗身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进行违法犯罪活动;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索取他人财物人民币260万元,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人民币30万元;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财物人民币27万元,情节严重。原重庆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第三支队民警聂奎违反枪支管理规定,非法持有军用子弹31发。

　　法院认为,陈坤志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有组织地进行违法犯罪活动,其行为构成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以营利为目的,开设赌场,并授意他人实施报复,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1人死亡,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赌博罪;违反国家金融管理规定,发放高利贷4.8亿余元,非法获利1.2亿余元,构成非法经营罪;以转贷牟利为目的,套取金融机构信贷资金2610万元高利转贷他人,违法所得1852万元,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高利转贷罪;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财物98万余元,情节严重,其行为构成行贿罪;为索取高利贷债务,3次非法拘禁他人,其行为构成非法拘禁罪;陈坤志数罪并罚,依法予以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