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2007年春天,这个武汉三口之家,坐上了从幸福到不幸的过山车。就在那个春天,如同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一样,不幸接踵而来。此后的1000多个日夜里,年近花甲的丈夫原学军,捂住濒临破碎的心,用儿子生前留下的手机,对病中的爱妻郑静峡编织了一个个谎言。
2010年1月19日晚23时40分,被病魔折磨到最后一息的妻子,心脏停止跳动,这个美丽的谎言被带往了天国。
天降噩耗 独子自尽
2007年的春天,26岁的原野即将研究生毕业,毕业论文的不顺,求职的挫折,使得原本性格就比较内向的他愈发沉默,终日在家一言不发。
不久,郑静峡被确诊为中晚期胃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2007年3月15日,郑静峡进行了第一次手术。而忙于照料妻子的原学军没有发现,精神压力很大的儿子,已患上了重度抑郁症……2007年3月26日,原野中午还在给住院的母亲熬排骨汤,傍晚时已缢亡在客厅……
亲友们忙着协助处理儿子后事的时候,心如刀绞的原学军在考虑,儿子是妻子最大的精神寄托和支柱。思量再三,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对妻子隐瞒儿子的噩耗,并嘱托所有亲属保守秘密。
秘密短信 母子连心
原学军悄悄处理完了儿子的后事,对妻子谎称儿子突然返回天津的学校,忙于毕业和求职。他还叮嘱:儿子心情不好,压力很大,不要过多地干扰他,有空儿子会发信息回来的。
原学军将儿子在天津使用的手机悄悄保留。不久,他向妻子发出了第一条短信:“妈妈,儿子在天津一切安好……”
从那时起,原学军就活在了谎言和欺骗之中。儿子的手机成为了他最为担心的东西,上班、出差,他随身携带;一到家中就调成无声状态,放在最隐蔽的地方,并随时删除每一条收发的短信。
郑静峡多年来一直对诚实忠厚的原学军充满信赖,但原学军仍不敢掉以轻心。儿子走后不久,他托天津的亲戚将儿子的电脑等物品从学校打包寄回,谎称儿子毕业了,并通报了一个喜讯:“儿子在天津商业大学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学军根据时间的推移,四季的变化,一步步的构思短信内容。通过这些短信,郑静峡知道:儿子上班了,转正了,加工资了,准备攻读博士,恋爱了,又失恋了……
但是,让原学军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天,郑静峡抑制不住对儿子的思念,拨打了儿子的手机。原学军随即回短信进行了解释,称“儿子”正在上课。2008年春节前,原学军特地编造了一个理由,称儿子要攻读博士,就不回家了,也不便太多联系。郑静峡回复说妈妈理解,并对短信内容一直信以为真。
生活在继续,谎言也不断编织。很多时候原学军劝慰妻子:儿子不愿意通电话,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和心事,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很大,他总有一天会理解,会走出阴影,你安心治病就好。
最后告别 喃喃自语
病中的郑静峡已习惯收到“儿子”的短信,也习惯了短信交流。对于性格内向的“儿子”而言,她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沟通渠道。2009年春节,郑静峡依然没有和“儿子”通上电话,但她知道了一个让她欣喜了好久的消息,“儿子”和一个姓李的同事确定了恋爱关系,女孩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父亲是天津市公安局的……
2009年元旦之后,郑静峡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元月9日晚,原学军趁着妻子依然清醒,便告诉她:“你一定要坚持,儿子目前正忙着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如果他女友家人同意的话,春节就能一起回来看你!”
入院之后,郑静峡的情况越来越糟,但依然乐观。不知情的病友和医生埋怨:“都病得这么重了,儿子也不回来看一看,这个儿子白养了!”
极其虚弱的郑静峡总是忙着解释:“儿子很忙,忙着出国呢,不怪他!”
生命的最后几天里,郑静峡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但总是不停地流泪。
2010年1月19日23时40分,原学军眼看着妻子监护器屏幕上变成一条直线。他抚摸着妻子的脸庞,喃喃自语:“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坚守秘密,需要怎样的付出和勇气
三年来,原学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妻子。只要能坚守住心中的那个秘密,他承担了一切。尽管如此,“不能说的秘密”还是很快在同事、朋友中传开了。不少人都认为他太残忍。
原学军说:“与妻子结婚的前27年,我从未向她撒过一次谎,我也没有想到,我会从一个诚实的丈夫,最后成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如此残忍,如此无情,三年,漫长煎熬的三年啊……”
他说,选择冒充儿子,用短信编织谎言,支撑病重的妻子,是他至死也不悔的选择,“毕竟我又陪伴了她三年,这世上有什么比生命,比活着更大的事情呢?”
据《楚天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