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官民关系当做“卵石关系”是黑龙江省东宁县任侃县长的一大发明。从古至今,论及官民关系,官民和谐的大致有鱼水关系、水乳关系等,两者相互依存互为掣肘的称之为水舟关系,即便势若水火,也是一种平等的状态。把百姓视作弱卵,不堪一击的,东宁任县长大概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他为什么敢这么说?
据媒体报道,在5月27日东宁县政府召开的棚户区改造动员大会上,纪委、法院、公安局、建设局等领导都表决心全力支持强迁。”任县长还告诫“钉子户”:不要与东宁人民为敌,不要以卵击石。
又是一个政府用强力推动拆迁的蛮横理论。在这个理论指导下,东宁县在一个星期后的拆迁过程中引发了自焚事件。自焚者没有像成都唐福珍那样死了后被打成“暴力抗法”典型,实属“万幸”。
民怨难抑的反强拆在任县长眼里不过是个一碰就碎的鸡蛋,可见,频频发生的拆迁纠纷,即使民众以生命的代价做最后抗争,也是注定不会得胜的。几天前的北京海淀区,一个旅美华人又为了私房拆迁再次演绎了“无效的自焚”。
冲天的烈火并没有吓退一些强力推进所谓城市化进程的地方政府,在强大的政府意志面前,被拆迁户是如此弱势,“钉子户”成了侥幸心理下的“孩童式”抗争游戏。为什么作为人民公仆的一些地方政府,在涉及与公共利益关系密切的诸多问题上,常常走向主人的对面,敢以一种超强硬的姿态胁迫对方?
说到底,这是个别地方政府忙于制造“卖地财政”发展政绩,却又无法有效解决与民生利益的平衡,结果造成与民争夺核心利益主导权、与开发商合谋分利的积弊。为了达到政绩目标,一些地方政府往往借用非正式资源,采取非正规手段,甚至借公共利益之名,把一些极力维护自身利益的所谓钉子户视为“刁民”,施以行政强制力。于是,暴力拆迁与暴力“抗拆”交互上演,官民矛盾走向激化,卵石间强弱分明。
但是,以强制手段解决矛盾,治理的过度性其结果是治理失效,治理相关方(官民双方)同时陷入“双输”境地的负向博弈。一些地方出现了“强政—弱民”、“强政—‘刁民’”等官民互动中极不正常的社会发展状态。
任县长之所以敢以强政的威势示人,他的背后一定站着他赖以狂妄的支柱。这个柱子一个是固有的官本位地位,一个是法制对行政权的过分依赖。可以不含糊地说,任县长的以卵击石,说出了不少基层干部的心声。在他们心中,从来没有民本高于官本的理念,从来没有民利为天的理想。他们的执政思维甚至连传统仁学的民意即天意、民志为天志;民为重,君为轻,民为本,国为末的传统安民思想都不如。
官民互动中的恃强凌弱危害甚烈,一方面,基层政府的公信力减低,不满的群众动辄以“弱者的武器”(如各种形式的不配合、消极抵触等)来与公权力抗衡,另一方面,弱势的群众对社会公益的责任感也渐次减退,出现各种以“钉子户”形式妨碍公共事业的现象。和谐社会在沉默的对抗中化为乌有。
对这种矛盾,我们的地方政府该以何种积极的方式来化解呢?
去年7月,江西文明网上,在一个叫“民生博客”的栏目上,突然出现了不少县长书记们的实名博客。和普通博客一样,网民可以自由留言、投诉、谏言,甚至可以骂娘。从首个博客开通以来,目前已有60多名县长、书记加入其中,总共发博文数百篇,累积访问几十万人次,收集各类留言五千多条。父母官“示弱”带动良性的官民互动,让当地极少发生群体性事件和恶性事件。
任县长的狂语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情急所致。如果不对基层领导这种视人民为弱卵为草芥的官本位意识以制度性的改造,基层民众的日子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