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透析患者感染丙肝的风波，让公众得以认识了安徽省霍山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12月11日，该事件调查结果公布，认定血透病人感染丙肝是一起医源性感染事件，霍山县医院7名责任人被追责。
至此，霍山血透患者感染丙肝事件似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但是，由这场风波而引发的生命追问才刚刚开始。现代快报记者在霍山调查时发现，霍山县医院管理不善，导致患者感染丙肝固然可怒，但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是，经济负担沉重的血透患者，在面对财力不足的现实时，选择牺牲安全性而收费相对低廉的小医院就医已成无奈之举。“生命”或“安全”非此即彼，这难道是血透群体必然要做出的两难抉择吗？
医护人员
丙肝没什么大不了
12月10日，按照约定的时间，程海军和王道全两人同骑一辆摩托车赶到了霍山县城的一处宾馆。面对快报记者伸出的手，程海军的手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他对快报记者说，虽然现在知道丙肝主要通过血液、母婴、性接触以及日常生活接触等渠道传播，但知道自己感染丙肝的真相后，心里还是顾忌不少。
今年28岁的程海军是2008年10月底在霍山县医院进行血液透析的。他称，自己当时被查出是尿毒症晚期。在住院之初，霍山县医院就对他进行了相关的体检，当时并未发现乙肝、丙肝等传染性疾病。按照惯例，一年多来，他都是周一和周五到医院进行血液透析。
新婚不久的程海军说，他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年迈的父母，新婚不久的妻子和年仅3岁的孩子。在身患尿毒症之前，程海军的工作是出车跑货运，经济上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基本上一家五口衣食无忧。但自从查出尿毒症后，至今因为血液透析和用药已经花费7万多元了，程海军说家里的经济现状捉襟见肘。
程海军所述的血液透析，按照相关医学解释，是指将血液引流出体外，经带有透析器的体外循环装置，使血液与透析液借半透膜（透析膜）进行水和溶质的交换，血液中水和尿毒症毒素包括肌酐、尿素、钾等进入透析液而被清除。
据了解，在全世界依赖透析维持生命的50多万患者中，85％依靠血液透析。血液透析的开展不仅可以减轻患者症状，还能延长患者的生存期。正因此，血液透析法又称人工肾，也有人叫肾透析或洗肾。
程海军告诉快报记者，去年12月的一天，在医院进行血透时，他在向病友请教透析的相关知识时，竟意外得知，在霍山县医院进行血透的患者中，有乙肝和丙肝患者。能够确定的就有两个（一个姓孙，一个姓王），后来这两个人也未避讳这个事实。程海军说，他后来询问医护人员，但却被告知：“感染上丙肝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治疗！”
程海军发现，前述患者和他们这些患者在进行血透时，院方并没有采取相应的隔离措施，也没有做到专机专用。而对于这些，程海军说他当时就没有在意。作为尿毒症患者，一脚已踩在鬼门关外，加之根本不了解乙肝和丙肝的传染渠道，对可能存在的风险，程海军说他几乎一无所知，“当时觉得无所谓！”
王道全，今年42岁，进行血液透析已经有几个年头。他说，霍山县医院血透室在管理上存在一些问题，被子上有血迹，有时候外面送饭的人也都可以直接进血透室。护士给我们打针穿刺的时候手也没有严格消毒，经常都不戴手套。“携带丙肝病毒的和没携带丙肝病毒的人用的都是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同一台机器。”王道全的一个感觉是，霍山县医院血透室存在“脏、乱、差”的问题。
血透病人汪礼森则对快报记者表示，整个霍山就霍山县医院能够进行血液透析，病人又多，血透机都是满负荷运转。基本上上午去的患者血透刚结束，这边就立即安排下午去的其他患者血透，机器交叉使用的情况经常出现。
时至今日，不少血透病人依然并不清楚，这些暴露出来的问题，是否正是导致他们感染丙肝病毒的原因之一。快报记者也注意到，在现已发布的调查结果中，具体的感染原因没有详细表述。
欲掩事实
医院压下患者化验单
据快报记者了解，目前在霍山县医院进行血液透析的患者年龄最大70多岁，最小20多岁。根据霍山官方公布的数字，截至今年11月26日，仍在霍山县医院接受血液透析的患者总人数为58人。
患者们对快报记者表示，血液透析室本来是尿毒症患者的生命再造室，被很多人称为第二次生命的发源地。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在医院治疗期间，丙肝竟与他们不期而遇。
其实，2009年10月，霍山县医院对接受血透的病人组织了抽血化验。但这次定期的化验却并没有及时将血透感染丙肝的现象揭示出来。
一位不愿具名的患者告诉快报记者，不少血透病人并没有拿到当天就能出具化验结果的化验单。而就在此时，一个让人震惊的“小道消息”却在患者们中传播——有人感染了丙肝。在了解有关丙肝的知识后，血透病人们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但是，随后发生的事实更让他们陷入到了焦虑和恐慌的情绪当中。据程海军等人了解，年龄大点的，懂点医学常识的人，在化验结果出来被压了几天后，还是拿到了单子。王道全的化验单大概是在10月底拿到的。他给快报记者提供的一份霍山县医院的化验单显示：丙肝，抗HCV阳性。
这意味着，“小道消息”并非无中生有。自己的化验结果到底怎么样？程海军找到了霍山县医院的化验室，索要自己的体检报告，但却被告知要到血透室去拿。但血透室工作人员又称要去血库。随后在血库，工作人员又称化验单在护士长那里。一圈下来，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的化验单。类似的情况上演了三四次，程海军开始变得焦灼起来。
汪礼森等人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见拿不到自己的化验单，而身边却一再传出病友感染丙肝的消息，程海军等人终于失去了耐心。而且他们请教省城的医学专家得知，丙肝主要通过血、母婴、性接触以及日常生活接触传播。他们怀疑，受害者除了他们之外，更有可能波及家属。
2009年11月10日，程海军在霍山县中医院花费120元进行了抽血化验。当天，他就拿到了化验结果，他确实感染了丙肝。当时和程海军一起去其他医疗机构进行化验的还有刘旭东等7人。结果显示，他们无一幸免。
据感染丙肝的患者们描述，他们的症状主要是身体感觉很疲劳，浑身没劲。有时候明明休息得很好，但是疲倦感却一直在持续。同时他们声称，此前他们并没有丙肝病史。
患者储陈强说，他是因为身患尿毒症到霍山县医院进行透析治疗，后来因身体不适到别的医院检查，发现丙肝阳性。在进行血液透析之前做过身体检查，当时并未发现患丙肝。患者孙志龙说，他一直在该院接受血透治疗，之前医院检查一直正常，到今年10月份以后，经检查发现丙肝呈阳性。
事实上，他们的遭遇并不是孤立的个案。越来越多的患者发现，他们染上了丙肝。原因到底何在？患者们陆续找到院方，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但是，他们并未见到医院的院长。院方的相关负责人称，感染丙肝的渠道很多，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医院。医院方面消极“暧昧”的态度，在遭遇“被丙肝”的患者们看来，无疑是在搪塞和拖延。
10月份组织的化验，结果当时就出来了，为什么迟迟不给患者提供化验单？很明显，医院方面是想掩盖病人大面积被感染丙肝的事实。而且在患者拿到其他医院的化验单后，霍山县医院的态度依然含糊。在调查期间，不少患者对这一事实气愤不已。“你告知我结果，回家后我可以隔离，可以采取一些预防措施。但是，医院却迟迟不见动静。”
丙肝到底从哪里来的？患者们综合自己在透析期间的所见所闻怀疑，血液透析是“祸首”。
媒体曝光
真相找到突破口
11月底，有患者将情况反映给了安徽当地媒体。很快，有关媒体在采访后报道了此事。一时间，“霍山”“丙肝”成了互联网上的热点词组。霍山县医院血透患者感染丙肝事件在媒体的持续轰炸下，终于进入了公众的视野，并迅速发酵成了一个公共事件。
但彼时，霍山县医院副院长朱运武对媒体称，丙肝的主要传播途径有很多种，血液透析只是其中一个主要的传播途径。朱运武还称，从国内外行业规律来看，血透病人血透时间越长，感染丙肝的几率就越高，国外先进国家也无法彻底消除，我国的感染几率也在30%左右，这是个“世界性难题”，而且丙肝病例在用药治疗后，70%的阳性可转为阴性。
但是，朱运武的解释并未能消除公众对于事件的连续追问。国内更多的媒体记者赶到了小城霍山。在这种局面下，12月8日晚，霍山县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在发布会上，霍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县政府新闻发言人刘正旺通报称，“11月26日下午，霍山县卫生局接到县医院血透病人刘旭东等8位同志关于因慢性肾病在县医院做血透期间被感染丙肝病毒问题，要求在县卫生局的监督下，对在县医院做过血透的病人进行一次丙肝病毒检查的申请。经初步调查，2009年以来，
曾在霍山县医院血透室透析的肾病患者共70人，截至病人申请时，仍在县医院做血液透析的为58人，目前除1人因其他原因暂未血检外，其余57名血透病人均进行了丙肝抗体检测。经初步筛查，结果为25人丙肝抗体呈阳性，其中9人属于带入性患者，疑在院转为抗体阳性16人。
12月9日快报记者赶至霍山的时候，这场血液透析患者感染丙肝的风波，还未平息。当天22点，霍山官方再次公布了“丙肝事件”的最新消息，称最终确认28例是丙肝病毒感染者，其中9例是输入性，疑为在院感染者19例。
此刻，密切关注媒体报道的患者们，终于感觉到，他们受到关注了。12月10日上午，在霍山县医院血库的一个小型会议室，10余名患者接到医院的通知赶了过来。因为院方称，有专家要和他们交流病情。快报记者试图旁听座谈会的情况，但被正在现场登记患者名字的霍山县医院感染办主任王芳云婉拒。
事后，据参加此次座谈的患者汪礼森介绍，座谈的主要内容是询问他们的一些个人情况，比如最早透析的时间等，并无涉及他们关注的后续治疗等实质性内容。
据霍山县委宣传部介绍，事件发生以后，安徽省、六安市、霍山县三级已经迅速行动，采取积极措施对事件进行处理。安徽省卫生厅已经向六安市卫生局和霍山县卫生局分别发出督办函，并先后派出由感染科、肾内科、血透室和流行病学、卫生监督部门等专家组成的两支调查组前往霍山县展开调查。卫生部医政司、医管司专家也先后赶赴霍山指导调查工作。
六安市卫生局也派出调查组赶赴霍山开展调查，并提出整改意见。根据整改意见，霍山县医院已经从12月9日起，停止了血透室一切诊疗活动，妥善安排患者到上级医院透析，并积极落实整改措施。
12月10日，快报记者在霍山县医院血透室门口看到，这里确实停止了诊疗活动，整改正在进行当中。由于血透室大门紧闭，里面的情况记者不得而知。而当天上午10点左右，快报记者碰巧看到一辆1路公交车驶出了霍山县医院。“车内是第二批14名要被送到六安市级医院去接受血液透析治疗的患者”，据霍山县医院介绍，除了病人及其亲属，医院还专门配备了一名专业医生和一名护士陪同，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县卫生局回应
医院管理确实有漏洞
“事情的发生，我们也很痛心，我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了。”12月10日上午，霍山县医院办公室主任石锋面对快报记者时愁眉紧锁。他说，霍山县医院是一家二级甲等医院，2003年开始开设血透室。刚开始的时候只有2台血透机。到今年11月份，已经增加到了8台。
“我们现在正在全力配合上级部门的调查，等待‘审判’的结果”。石锋称，医院确实在10月份的时候对接受血透患者进行过抽血化验，这是惯例检查。“10月份检查结果早就出来了，为什么不及时告知患者结果，或者上报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呢？”面对快报记者的疑问，石锋并未作出正面回应，他称，这个情况调查组有结论。
“为什么12月9日公布的丙肝病毒感染者比12月8日公布的多出了3人？”石锋解释称，在医学检查过程中，不同厂家生产的试剂灵敏度不一样，有可能存在“假阳性”的情况，慎重起见，因此需要上一级医疗部门的复检。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得等待调查组的调查结论。”石锋告诉快报记者，霍山县医院血透室血透器等复用都是严格按照规范操作的，相关复用记录都有，但是现在这些资料都被封存了。对于患者声称被交叉感染的怀疑，石锋未作出正面回应。他称，医院在病人进行血透前，已经提前告诉病人长期血液透析感染丙肝病毒的可能性并签订相关协议，在透析器复用环节，情况亦然。
安徽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血透中心主任王伟说：“如果短时间内在同一个医院就诊的患者大面积感染丙肝病毒，在概率上说是不正常的。”院方虽然和患者签订了相关协议，“但这不代表医院就能推卸责任——血透流程必须规范操作并做好消毒隔离工作，避免因为操作不规范导致病毒感染甚至交叉感染。由于医院操作不当导致感染丙肝病毒的情况也不能排除。”
江苏茂通律师事务所主任刘茂通律师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患者的家属与医院之间在签订合同过程中，有显失公平的情况，根据《合同法》第五十四条的规定，合同一方当事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变更或者撤销。所谓显失公平是指医院有可能利用自己的优势或者利用患者一方没有经验，致使双方在签订合同时的权利与义务明显违反公平、等价有偿原则。根据《合同法》第五十五条第一款之规定，具有撤销权的一方当事人应当自知道或应当知道撤销事由之日起一年内行使撤销权。
12月10日23点左右，霍山县卫生局对快报记者关于此次事件的一些疑问进行了答复。“调查组和卫生主管部门要求医院进行整改，那是不是意味着医院在管理上面存在不符合规范的地方？”霍山县卫生局称，这个因素存在，否则就不存在整改。同时，霍山县卫生局还称，相关的透析机都是通过政府采购中心采购，型号和批号调查组已作调查。关于患者对最新公布的丙肝病毒感染人数的质疑，霍山县卫生局称，这是经省级复查检验的结果。而在此前，霍山县医院办公室主任亦以保密的规定为由，拒绝向快报记者提供感染丙肝人员的名单。
这次“丙肝事件”是不是一起事故？卫生局对此怎么看？医院是不是应该承担责任？相关的追责什么时候启动，当天晚上的答复中，霍山县卫生局称：“是不是事故由调查组得出结论。结论出炉后，卫生局将根据调查结论，依法对相关责任人追责”。
调查结果
7人被追责但患者仍不满
霍山县医院的遮遮掩掩和县卫生局的语焉不详，让人感觉”丙肝事件“的真相似乎还很遥远。但是出人意料的是，12月11日事情开始峰回路转。当天上午10：30，霍山县政府又一次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霍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县政府新闻发言人刘正旺就霍山县医院医源性感染事件调查处理和感染者医治情况作出了通报。通报称，经过国家卫生部和省卫生厅、市卫生局专家深入实地调查，调查组认为霍山县医院血透室存在着各功能区域划分不清、布局设置不合理、消毒不严格、记录不全面、管理制度不健全、业务人员培训不到位、责任意识不强、管理不规范、监督管理职责没有认真履行等问题，是一起医源性感染事件。
霍山县同时宣布，决定免去县医院院长叶义军院长和总支书记职务、给予其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此外，县医院副院长潘家东被给予行政记过处分；县医院副院长朱运武被给予行政记过处分；县医院医务科科长李军被给予行政记过处分；县医院总护士长朱存华被给予行政记过处分；县医院感染办主任王芳云被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县医院血透室负责人、护士长田学翡留党察看一年、行政撤职。
刘正旺还表示，对于已确定的丙肝病毒感染者，省市专家组已于12月10日开始，根据RNA滴度检验检查结果进行个例会诊，并提出具体的治疗方案，治疗费用除医保和新农合报销部分外，由县医院承担。对于丙肝病毒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将根据其本人意愿，由县医院给予免费体检，诊断为丙肝病毒感染者的治疗费用由县医院承担。
值得关注的是，此次发布会同时也确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霍山县医院在此次事件中反应不力、处理不当，事发后没有及时上报。
对于霍山官方公布的感染原因以及问责结果，程海军等患者表示，这些距离他们太遥远，他们更为关注的是，希望医院能够承担治疗丙肝至痊愈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由于丙肝有潜伏期，如家人感染，院方应医治痊愈并承担一切费用；同时，患者们还希望能够得到精神赔偿。
生命追问
要命还是要安全
至此，霍山血透患者感染丙肝事件似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但是，一个关于生命存在价值的追问，其实才刚刚开始。
有关医学专家介绍，血液透析的原理是将血液导出体外，借助仪器的力量清除毒物；其间血液会接触透析器、透析液、回路管等器械。血液透析可能导致感染的环节是多种多样的，包括输血、使用血液制品、透析器的复用、多人共用一台透析机、免疫力下降导致的日常感染等等，还有很多医学界目前没有查明的原因。
据患者们告诉快报记者，在霍山县医院，使用一次性透析器，透析的费用是410多元；如果复用的话，费用能降低50元。程海军说：“以一年透析100次计算，花费大概有4万余元。选择复用透析器，一年可以节省5000元。”
据一项统计显示，2008年霍山全县在岗职工工资18296元；农民人均现金收入4546元。来自农村的多名患者告诉快报记者，在霍山县医院接受血透的58名患者中，大部分是没有办理医保的农民，他们的经济状况普遍都比较差。
“只要是做血透的病人都明白，透析时间越长，次数越多，风险越大。到大医院虽然比较规范，风险比较低，但是收费比较高。当生命的安全风险遭遇‘现实’的市场价格时，经济条件不好的病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程海军说。
而事实上，透析器的复用正是可能导致感染的重要环节，但即使采取复用透析器降低医疗成本，费用同样不堪承受。程海军、王道全等患者说，因为难以拿出巨额的治疗费用，又不能“坐以待毙”，他们10多个来自农村的病友去年在无奈之下选择了上访。上访的一个“重大成果”是，他们每人拿到了当地民政局给的2000元大病救助金。此后又多次反映情况，经过多番“谈判”，霍山县有关部门下了个文件，将他们纳入了新农合。“现在透析费可以报销65%，每半年报销一次”。即使如此，高额的医疗费，他们还是难以承受。
快报记者在霍山调查期间，一些患者虽然因做血透感染了丙肝，但他们还是顾不上指责霍山县医院。在他们看来，对尿毒症患者而言，能有低廉的价格维持透析是最重要的。能透析，就意味着能活下去。而且今后他们还要在霍山县医院进行血透，因此心中存在顾忌。还有患者担心，霍山县医院经历此次风波，如果今后禁绝透析器的复用，他们将不得不面对更大的经济压力。
“全国血液透析患者感染丙肝的，不只是安徽霍山。”安徽省某医院肾内科的医务人员告诉快报记者。事实上，就在今年3月份，山西省就曾曝出患者血液透析感染丙肝的事件。快报记者查阅资料发现，透析室操作不规范的现象在国内广泛存在。浙江医院检验科的吴国友，曾对该院及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2000年1月至2006年10月的210例透析患者进行检查，发现在丙肝抗体IgM、丙肝抗体IgG、丙肝病毒RNA三项指标中，至少一项为阳性的患者占55.7％，三项均阳性的患者占38.6％。
一再发生的类似事件，已经把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摆上了台面：那就是经济负担沉重的血透患者，在面对财力不足的现实时，选择牺牲安全性而就医收费相对低廉的小医院已成无奈之举。难道说“生命”或“安全”非此即彼，都必然是患者“不得不承受之重”？
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张玉林认为，广大群众的医疗服务需求不断增长与医疗费用支出能力不足之间的矛盾，是当前医疗服务中许多问题的焦点。在医疗资源配给短缺，政府投入相对不足的现实下，越来越庞大的血液透析群体要彻底摆脱医药价格与生命之间的两难抉择，还要经过一段漫长的道路。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而言，霍山一些血透患者用自己的“方法”获得救济无疑是幸运的。
护士给我们打针穿刺的时候手也没有严格消毒，经常都不戴手套。携带丙肝病毒的和没携带丙肝病毒的人用的都是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同一台机器。
——患者王道全描述霍山县医院的血透过程
霍山县医院血透室存在着消毒不严格、记录不全面、管理制度不健全、责任意识不强、管理不规范等问题，血透患者感染丙肝事件是一起医源性感染。
——霍山县公布的事件调查结果
□快报记者 邢志刚 安徽霍山报道
